“娘果然没有帮我,虽然猜得到,儿子心里还是失望。”他转过头来,嘴角浮现出一抹无力的笑,犹如一阵风般转瞬消散,他的脸色陡然转阴,冷冷道:“往后这事娘不用管了,儿子自己来办就是,大不了我做回小人。”
陆大娘一脚才跨过门槛闻言停住步子,沉着脸训斥:“人家好好的丫头给你弄的被街上的人指指点点,你做别的事我不管你,也没那个力气,唯独这事不行。你这不是结亲是结仇!花月的爹娘眼里只当你是个坏人,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你?我没让王媒婆推了魏家的事,明天见一面,差不多就把事给办了,也好收收心。”
陆良叹了口气,走到墙边带上一早收拾好的东西去了地里。娘向来疼他们兄弟两,对大哥更是要什么给什么,自打答应他娶乔娟却闹得家里分家,娘便不愿再纵着他了。陆良明白,娘一开始不动声色不过是想他能自己想明白,哪知道他这般冥顽不化。母子两第一次闹了这么大的分歧,他敬重这个用弱小肩膀扛起这个家的女人,却无法违心的放开手。
他在去田地的路上看到翠莲吃力地推着平板车,上面装满了大白菜,清秀的脸上汗水淋漓,陆良皱了皱眉,还是走过去问:“怎么不让大尧帮你?”
翠莲的衣衫上满是土,还有沾上的菜叶子,陆良接过手她松了口气,抬起手背擦汗却不知在脸上留了一道黑印,笑盈盈地说:“我让他回去了,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忙,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不方便。”就算被他用刀子在心上剜刻千刀万刀,她也依旧没出息的想要冲他笑。时间最为残忍,她本以为自己能够心如止水,却不想在偶有的几次碰面中情深根种。像她们这样的女子,这辈子没得选,当初娘家给定了谁便只能嫁谁,她也从没有想过去看旁的男人。外人都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反倒觉得是长久以来的束缚消失,绷紧的弦蓦地放松,孤寂如潮水般席卷而来,都是年轻的妇人如何熬得住?
“别家地里的菜都收完了,你也没收吗?一会儿我帮你吧。”
陆良对她讨好的语气无感,古井无波的眼平视前方,他的步子迈得大,翠莲要小跑着才能追上,心里仿佛有一眼甜泉咕咚咕咚的冒出蜜来,想起他求而不得的人,她脸上的所有欣喜都沉下去,良久才问出口:“你和花月……的事成了吗?要不我劝劝她?你也知道女人家在一起好说话。”
陆良凉凉地看过来,脸上带着一抹嘲讽的笑:“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能帮我说什么话?不必了,还是少做些违心的事。”
翠莲被他这般口气气得面红耳赤,顿时也来了脾气:“陆良,你知道你为何不受女人待见……”
陆良语气闲闲地打断她,嘴角的笑意更甚:“不是还有你?”
翠莲心头火气翻涌,冷声道:“我便是那瞎了眼的也不能让你这般嘲弄,我待你一片情深,你视而不见我无话可说,若再这般过分可别怪我和你翻脸。村里人倒是没冤枉你,你当真算不上个好人。”
翠莲见他一副不为油盐所侵的模样,叹了口气,她和他置什么气,不是一早就知道他对与他无关的人向来不放在眼里,忍着她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死去的丈夫,顿时有些心灰意冷:“你见谁家男人不是哄着来,偏偏只有你只知道逼人家,花月看不上你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陆良难得将这话听进去,只是小声问了一句:“怎么哄?完全近不了身……到了,我先走了。”
翠莲目送他走远才将平板车推进院子,见婆婆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看着她,脸上莫名觉得羞臊不已:“今儿风大,娘怎么在外面?快些回去罢。”
她走过去扶着婆母进屋,只听婆婆说:“丫头,他心里没你,与你不是良人,别犯糊涂。”她费力地扯起嘴角没有说话,她一早就知道,只是不管多久都放不下。
第二十章
花月坐在炕上给大哥缝衣裳,他外出干活穿的衫子不知在那里划了道口子,洗得发白布也不结实轻轻碰一下便坏了。
花月和他说下次去镇上扯块料子回来重做一件,大哥只是笑笑说很快就到冬天了,这会儿再做新的完全是浪费。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个时代只有干力气活才能赚到钱,家里的好东西都紧着自己,可怜爹娘和大哥却抠巴着,还要在她面前做出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他们都是她的亲人,所以她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着想。还有一个多月才入冬,趁着这个时候她得抓紧时间多找点山货,要是能找到些稀罕物换了钱家里也能松动些。
太阳落了山,黑夜很快席卷了天幕,冷风吹着外面的树沙沙作响。娘在屋里生了火,既能取暖做饭也方便。吃过饭,花月从井里打了小半桶水上来打算在炉子上热了用来洗脸泡脚,一抬眼见院子外面站了个人,缩着身子看着有几分狼狈,她以为是陆良阴魂不散,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人要比陆良矮一些,月色朦胧,银光照亮天地,唯独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那人见花月看到他了,先是一阵欣喜,继而冲她招手。花月小心翼翼地走近才看清来人竟是刘洪涛,难为他做出这般尴尬地举动来,花月抿着唇问:“你怎么来了?”
刘洪涛脸上的红霞在夜中看不真切,他在外面待得久了,浑身冰冷,连说话都不觉中带了颤音:“我等天黑的时候才从家走的,没人看到。月儿,我听到村里人传得那些闲言碎语了,清者自清,不用理会他们。我信你,所以不用担心我家人会看轻你,就当是我自作多情罢,总觉得只有把我心里的话全告诉你我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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