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娟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公公,见他沉着脸像是在生气,顿时连大气也不敢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王慧芳亲手端着厨房熬制的补汤放到陆老爷面前,柔声道:“最近这几天你一直忙着外面的事,只怕亏了身子,我让厨房炖了补汤,你趁热吃吧。”
陆老爷眉头皱得越发紧,却还是说了声:“你费心了,都快吃饭吧,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该累了,吃完好回去歇着。”
陆时看了一眼举止端庄优雅的王慧芳,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不像是自己的娘,不然当初也不能心狠把自己丢下。
王慧芳喝了两勺银耳粥,察觉到陆时布满疑惑的注视,笑着说:“阿时盯着我做什么?老爷,我刚才与阿时提了我是他亲娘的事,你不会怪我吧?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么多年没见,我心里实在是想的厉害,现在又有了小孙子,以后咱们把那些身外物放到一边,正好带小孙子。老爷不如趁着这会儿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毕竟是长孙。”
她小心地打量着陆老爷脸上的神情,见他没有一丝不快,才接着说下去:“阿时都这么大了,我也不指望着他有什么出息,孙子还小,还得老爷好好教导才是,也该像你这般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乔娟心里虽不喜欢这位夫人,可是想到儿子往后就是正儿八经地少爷了,觉得眼前的东西更是美味的很,不过她虽然是乡野出生,却也知道这些富贵人家吃饭不过是每样都用点,并不会全部吃完。她即便再谗,也不敢盯着喜欢的菜色猛吃,自家男人的面子和自己的里子还是要顾的。
陆老爷被清平娘两给气得吃不下,看似和乐的一家人除了王慧芳不时说些什么,其余时安静的可怕。不管王慧芳说什么他也只是淡淡地应一声就不再开口,很快他站起身说:“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
王慧芳看他这般冷漠的走开,搅弄着手里的帕子,看着两个埋头只知道吃的人,嫌恶道:“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就这么让你爹走了?只知道吃,全都给你们,吃个够吧。”
乔娟见王慧芳带着下人走远了,才小声和陆时说:“你说刚才爹没开口是承认了你是她的儿子吗?陆时,我瞧着你这个娘有些不好惹,这会儿就把咱们训成这样,往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咱们都是乡野里长大的人,就算再小心,也保不齐那里出了岔子,到时候闹出丢人的事,可怎么好?我倒觉得还不如咱们村里日子过得舒坦。”
陆时白了她一眼,指着眼前的山珍海味说道:“你舍得这些村里人见也没见过的东西?身上的衣服,戴着的首饰还有这大宅,别人都是做梦都梦不到的,知足吧。我早就不想种地,过吃不饱肚子的日子了,冬天还要挨冻,这种好日子我才舍不得放手。”
乔娟狠狠地拧了他腰间的肉一把,瞪大眼睛骂:“真成没脑子的猪了,别吃了,没听你娘那口气是在笑话咱们吗?”
陆时被乔娟拖着走还不忘拿了两个用油炸过的小馒头,等回到屋里已经全塞进肚子里,喝了口茶将噎的感觉顺下去,不以为然地说:“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才不管谁是我娘,我只知道这个宅子里的那个男人是我爹就够了。只要他在一天,我就是这里的少爷,将来这个家迟早是咱们的。你别想太多,难不成你还要和她闹?得了,好久没睡过个好觉了,我先歇着去了。”
乔娟想了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坐下来喝了两杯茶,肚子里却还是不消停,刚才真应该多吃些,实在忍不住走过去拉了陆时一把:“我没吃饱,你去让那些下人再拿点东西来,吃不饱孩子吃什么?”
陆时再不乐意动心里也疼惜儿子,起身走到外面指着一个丫头说:“你去让厨房再送点东西来,麻利点。”
下人们都是目明耳灵的人,两人的话她们在外面早听了个大概,一直忍着笑,这会儿见人出来了赶忙收拾好表情去办了。这位少爷虽然带着些许土气,可这模样却是周正的很,若是能捏得住,将来也不愁没有好日子过,二少爷不愿意来京城,那么老爷这么多的家产可不都是大少爷的了?
此时乔娟尚未想到这府里的女人存着什么样的花花肠子,下人送了糕点来,只顾着往嘴里塞,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反正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她也不用顾着什么规矩,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这边屋子里发生的事自然已经传到王慧芳的耳朵里,她揉了揉额头,沉声道:“那个女人把我儿子教成这个样子,真是居心险恶,亏得现在回到我身边了,不然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模样。不成,那个乡野村妇配不上我儿子,我不能留她。”
赵大娘心里也是一阵厌弃,却是站在那里恭敬地问:“她毕竟是大少爷娶的妻子,没犯错不能胡乱休人啊。”
王慧芳大拇指抚弄着自己保养得宜的修长手指,冷笑一声说道:“乡野之地的人谁能放进眼里?就是捏死她,也没人多说一句话,我留她一条命回家已经是高待她了。这几天让乳娘多亲近亲近孩子,话说得好听点,早点把孩子带离她,也能早点送她走。”
赵大娘微微弯着腰,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办,乳娘是经过好几番挑选的,这点您放心。”
王慧芳摆摆手让她出去,今儿她也不用别人伺候了,躺在床上想起那年见到他的情景。那是个寒冬腊月天,她冻得跌倒在路边连爬都爬不起来了,就在她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他穿着黑色的大氅,手里抱着个小暖炉从她身边经过,她想如果自己不抬头看那一眼,就不会有这样的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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