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匕首,秦漪瞳孔猛缩,忙出声大喊:“观南!不要!”
利刃出鞘,满室沉寂,静的仿佛能听见一众人等的呼吸声。
跪地求饶的男子早已吓得动弹不得,僵着脖子缓缓低头,便见那刀刃擦着他小拇指直直钉在地上,若再往右挪一毫,他这手便废了。
男子只看一眼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其余人也都被观南的气势给震住,
未见到血,秦漪紧绷的心弦猛然松开,她脸色苍白胃中翻滚,紧张恐惧的情绪让她直想作呕,观南疾步走来搀扶住她,微微侧头嘱咐道:“释空,去收拾行李。”
释空早已傻眼,只愣愣地应了声便踉跄着回到房中去收拾包袱。
宝珍宝画也没好到哪里去,可此地不宜久留,俩人强撑着精神才未因为腿软而倒在地上。
房梁上,目睹这一切的一众侍卫面面相觑,此前并无人告诉他们,观南法师竟有如此好的身手。
“飞鹰,我只听说过兔子被逼急了会咬人,却还是头一次见和尚被逼急了动手打人的。”
“废话,难不成站在那任人宰割?”
唯有一人察觉出异样来,他看着那被观南护在怀里的女子拧眉问道:“不对,先前跟法师在一起的那三个怎会是女子?”
第31章 叁拾壹 那和尚是云凰姐姐的心上人?
一行人自黑店离开后便乘马车一路北上, 此时月黑风高四周空旷寂寥,而众人都还未从刚才的险境缓过神来。
宝珍抱着瑟瑟发抖的胳膊,想到刚才那凶险一幕脸色煞白, 又忍不住愤愤道:“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可一点也不假, 今日要不是有观南法师在,咱们真是……”
坐在俩丫头对面的秦漪紧抿着唇没吭声, 她垂着眸子, 头脑一片混乱。
宝珍掀开帘子朝外头看了一眼, 便见观南骑着马不远不近跟在一侧, 只窥见小小一角就让人无比心安。
“奴婢真是打心眼里佩服观南法师,平日里瞧着鱼虾都要放生的一个人,对待恶人却绝不手软, 这就是所谓的是非分明!要我说, 像刚才那群人渣子,就该好好收拾一番,看他们还敢做出这等恶事来!连带着那黑心客栈也该一把火烧了!”
见她越说越起劲,宝画忙低斥一声:“少说两句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数日前那惨痛烈火一幕猛然浮现在秦漪眼前,四处飞溅的火花,悲痛的凄喊声, 冰凉的尸体……
她再也压不住胃里翻涌的酸水,撩开另一侧帘子探出半个身子呕吐起来。
“释空, 停下!”察觉到异样, 观南立即低唤一声。
马车上,宝画一下又一下给秦漪顺气,“小姐可是吃坏肚子了?”
“不能啊, 咱们吃的都一样。”宝珍皱眉说道。
观南翻身下马疾步走来,此时秦漪胃里舒坦许多,看着地上的那些污秽便只剩难堪。
“姑娘可好些了?”
“我好多了,不妨事,继续赶路吧。”
她拿出帕子轻拭嘴角,观南眉头稍展,又道:“姑娘把手递过来,贫僧替你把把脉。”
秦漪未扭捏,挽起袖子递了过去,观南噤声覆上手指,见无异才放下心来。
到后半夜时众人已十分困倦,幸而遇到一座破庙,便停下在此处将就着歇息一晚。
夜里不比白日,阵阵寒风侵肌入骨,冻得让人浑身打颤,释空寻来一堆柴火点着,这才勉强消去几分寒意。
秦漪和俩丫头相互依偎着渐渐睡去,观南和释空便坐守在门口。
抬头看去一望无垠的暗夜月明星稀,四下里悄然无声,偶有木头燃烧的刺啦声传入耳。
冷风吹打在观南身上,直到此时他心中的怒火才平息下来。
适才在客栈里,若非尚有最后一丝理智,他恐怕就要犯下无可饶恕的罪过了。
想到此,他耳边又响起万千戒律清规,伴着悠扬绵长的木鱼声笼罩在他四周,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法师可是在想刚才的事?”释空轻声问道。
观南半阖着眸子,指尖摩挲着光洁圆润的佛珠,叹道:“释空,适才我起了杀念,虽只是刹那间,可我终究还是犯戒了。”
沉默片刻,释空合掌垂首,低喃一句“阿弥陀佛”。
“法师不必自责,那几人心怀歹意为非作恶,所谓善恶终有报,法师不过是替佛祖略施小惩,且未伤及性命,若非如此,秦施主……云凰姑娘和两位小施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在释空看来,法师此举定会得到佛祖的原谅。”
观南微颌首,似是寻到了慰藉,他倚在门框上,目光不由的凝向熟睡中的秦漪。
此时的她乌发半散垂落在身前,衬得那娇柔身姿更显消瘦。火光照映在她脸上,晕出一抹温柔好看的色泽,她便那样安静沉睡着,他却幡然悟出一眼万年是何种感受。
他闭了闭眼睛,心口涌上一股悲意,他不曾告诉释空,他所犯戒律远不止那一条。
*
十月下旬,秦漪等人总算抵达北越了。
正如观南所说,此地疆域辽阔广袤无垠,远处是无际黄沙,人行走在那里便如荡舟大洋,田河两岸生长着金黄胡桐,苍茫天穹下成群牛羊慢悠悠地走着。
“姑娘,再有两个时辰便抵达北越都城了。”
观南缥缈的声音传来,秦漪掀开帘子,刚想说什么,忽然间,一声空灵的呼喊声传入耳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