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个外人,我们凭什么这么听她的话?别忘了,归根结底是乌少主收留的我们,要谢也该谢乌少主,和她这个靖安女人有什么关系。”
说话的是个名叫单眉的姑娘,她因犯错被主子打折了腿赶出来,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在一众绣娘中趾高气扬。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姑娘蹙眉反驳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乌少主不可能平白无故信任一个外来人的,我倒觉得她是有些本事的。”
单眉嗤笑一声:“嘁,我看她只会招蜂引蝶卖弄风骚,要我说,她哪里是死了丈夫,估计啊,是因为不安分所以被抛弃了。”
听到这话满堂轰然一笑,单眉洋洋得意,边忙着手里的活计边又扬声说道:“她啊,一看就没少勾引男人,瞧瞧,连乌少主的魂都被勾去了,我看咱们得去提醒一下各家夫人,免得哪天她们的丈夫被勾跑了都不知道。”
话音才落,一袭朱红大氅忽然出现在面前,看到来人,众人立马噤声埋首忙碌起来。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温柔声音在房中响起,单眉抬头看去,就见秦漪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可那目光却清冷如霜,那一闪而过的凌厉让她心生寒意。
为了找回面子,单眉硬着头皮说道:“你有什么好神气的?这绣坊又不是你的,别忘了,你们三个也跟我们一样是被乌少主收留在这儿的!”
早在刚才听见她们的议论时宝珍就想上前撕烂这人的嘴,眼下更是忍无可忍。
“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若非我们小姐教你们做女红,你这会儿还在大街上为了一碗吃食跟人家争得头破血流呢!”
这番话显然戳中单眉的痛处,她猛地站起来,冷嘲热讽道:“那我也是自食其力,不像有些人,光靠出卖皮肉,跟红莺馆的那些女人有什么区别。”
“你!”
宝珍怒不可遏欲要冲上前去,被秦漪一把拉住。
“小姐……”
秦漪松开宝珍,抬手抚了抚发髻,面纱下的神情无人知晓,只那双澄亮美目摄人心魄。
“我生平最讨厌长舌妇。”秦漪走到单眉跟前,一手挑起她下巴,四目相对,后者眼皮一跳,秦漪唇角微扬巧笑嫣然,“趁这会儿还能说话再多说几句,晚了可就说不成了。”
单眉莫名一阵心慌,想到坊间那些传闻连声音也不自觉的抖了抖,“你什么意思?”
秦漪收回手,转身坐在软椅上,阿欢摇晃着肥胖的身子跑到她脚下,她俯身将它抱在腿上,纤纤玉指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它柔软毛发。
她给一侧几个家奴使了记眼色,单眉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几人押着伏跪在地。
“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单眉用力挣扎道。
秦漪娥眉微蹙,丹蔻落在额上轻轻揉捏,“太聒噪,吵的姑娘们都静不下心了。”
忽而她唇角绽放,一手托腮看着地上满脸怒恨的女子,声音柔的似能滴出水来。
“把她舌头拔下来,给阿欢换换口味。”
单眉惊在原地,被这句话吓到忘记挣扎,家奴面无表情地从腰间抽出匕首,其余绣娘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两手捂着眼睛不敢看这凶残一幕。
直到锋利刀尖碰到脸颊传来冰凉之感时,单眉才彻底回过神来,她两眼圆瞪惊恐万分,哭嚎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错了云凰姑娘!我错了!”
秦漪轻笑一声微微抬手,家奴收回刀刃站回一旁,没了支撑,单眉如烂泥般瘫倒在地,两片唇哆嗦个不停。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秦漪抱着阿欢缓缓起身,垂眸用手指点点它的脑袋,“看来今日不能给你加餐了,下回吧。”
阿欢好似听懂了一样,望向单眉时一阵咧嘴呲牙,后者捂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泪水似落非落。
自这日起,云绣坊再无任何人乱生是非。
……
红莺馆的女子美艳绝伦各具特色,这里素来只招待高官巨贾,寻常人家是无福消受的。
今日与往昔有些不大一样,只因随那一众男客出入此地的,竟多了位姑娘。
上等雅间内,佳肴美馔摆了满桌,织锦屏风后面,伴着袅袅香烟,几个艺伎正演奏乐曲。
“乌少主,这位就是传闻中那位云凰姑娘吧?”
一穿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指着乌则钰身旁的秦漪问道,眸中充满探究意味。
乌则钰笑笑,轻轻转动着玉扳指,“没错,正是她。”
秦漪会意,端起酒盏嫣然一笑:“初来贵地,承蒙诸侯关照,云凰敬诸位一杯。”
“客气客气,云凰姑娘既是乌少主身边的人,我等关照一二岂不是理所应当的。”
有乌则钰在,那些男子都收敛许多,可他们看向秦漪时露出的目光仍带有几分垂涎。
秦漪压下心头泛起的恶心强颜欢笑,场面上的事她早已信手拈来。
酒过三巡,她已有了几分醉意,便借故出去吹吹凉风清醒清醒。
黑夜笼罩大地,疏浅星辰点缀着月色,耳边是淫靡欢快的丝竹声,眼前是看不到尽头的虚空。
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离红莺馆有段距离的地方,此时街上已无多少人影,唯有几家酒肆还在开门迎客。
闻着那浓郁的酒气,好不容易压下的胃液再次翻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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