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月形色憔悴地躺在地上,满身皆是污垢,凌乱的发丝与枯草交缠着,瞧着活像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
“这点苦头就受不了了?”
秦漪不加遮掩地嘲笑一声,在下人搬来的软椅缓缓落座。
听到动静,面向墙角的念月身子瑟缩一下,许久后才起身坐直,扭头望向秦漪,脸上的伤口已经凝血,即便这般狼狈,却仍不抵她当初万分之一。
“说吧,为何想要见我?”
念月攥紧手指,凌乱碎发挡住她的眼睛,脸上神情让人看不太真切。
“我知道那场大火是谁派人放的,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并帮我把我儿子从周府带出来,我就将我知道的通通告诉你。”
听闻此言,宝画宝珍相视一眼,都在怀疑她这话有无可信度。
秦漪轻轻挑眉,手中把玩着发簪,淡淡道:“你有证据?”
念月咬牙摇头,瞥见她眸底的嘲笑忙又说道:“若你不信我,这辈子你都休想找到凶手。”
“威胁我?”
秦漪顺手从炉上捞起铁烙,末尾那一端被烧得通红发亮,她漫不经心地将它按压在地上的一团枯草,一股青烟缓缓升起。
“如今我为王你为寇,你说,你有何资格与我谈条件?”
念月看着她手里的物什心中一惊,可这是最后一个求生的砝码,她已下定决心要豁出去一试。
“我知道,你这一趟定是为复仇而来,我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我知道不少细节,得我相助,你必能将凶手送入大牢,我所求并无其他,只要你让我母子重聚,放我一条生路!”
秦漪唇角微扬,放下铁烙后拍拍手心,门外立即走来两个小厮。
“给她送点东西吃,毕竟少主有交代,不能把人给饿死了。”
说罢她抬脚离去,念月愣了一下忙冲她背影大声喊道:“喂!你到底答不答应?”
回应她的只有小厮凶神恶煞的目光,还有空旷悠扬的回声。
与此同时,周府书房里瓷器玉器碎了一地,侍女自觉退到门外将门紧掩住。
“你说什么?”(丽)
周子濯目光冷沉,紧紧盯着周福又问道,“好好的如何会被人劫出庄子!”
“回少爷,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晌午庄子上的王婆来报信,小的一听说就赶忙去找您,可都快把这城中几条街寻遍了也未见您。”周福硬着头皮解释道。
“一群废物!”周子濯低吼一声,心头怒火熊熊燃烧,这几日他诸事不顺,秦漪的事还未解决,竟有人猖狂地动到他头上来了。
而他手底下养的这群人竟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看见。
他努力压下怒气,揉着眉心吩咐道:“此事不许外扬,派人悄悄查探,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狂妄!”
“是!”
周福走罢没多久,苏月遥携玉英推门而入,打眼就看见一地狼藉,而罪魁祸首正扶额坐在案几前,浑身充满戾气。
“出了何事?”
周子濯闻声望去,眸中不见半点喜色,开口声音越发阴冷:“念月是你派人劫走的?”
苏月遥微愣住,反应过来后险些被气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十恶不赦的毒妇?”
见此,玉英有心想劝解一番,可这两人都正在气头上,哪里容得下她多嘴。
周子濯收回目光,紧抿着唇未作言语,却又听苏月遥阴阳怪气道:“明日我要宴请客人,你记得早些回来,毕竟,我可是特意为你邀了栖凤居那位过来。”
这番话彻底将周子濯点燃,他猛地起身,怒目而视:“你究竟想做什么!”
苏月遥强忍下心头酸楚反问道:“怎么?我在府中办个赏花宴也有错?”
“那你为何平白无故邀请那个人?”周子濯冷声问道。
“那个人?”苏月遥嗤笑一声,“你不是日日夜夜想去见她?我不忍你饱受相思之苦,特替你将她请到府上来,你不该感激我吗?”
“你还要任性妄为到什么时候!”周子濯大步走到她面前,心中的愤怒快要将他吞噬,“你还嫌周家闹得笑话不够多吗!”
“姑爷,小姐她……”眼看他怒不可遏,玉英忙插了一嘴,却被苏月遥冷冷打断。
“闭嘴!”她侧头低斥一声,转过身时眸中已盈满泪光,“周子濯,我如今才算明白我哥说的那句话是何意思。”
“自从去年那场大火,你整个人都变了!你以前信誓旦旦告诉我你心里只有我一个,可秦漪死后你就像魔怔了一样!”
“你嘴上不肯承认,可这府里的人谁看不出来,你早就爱上了她!你像个疯子一样让人到处找她的侍女,不也因为她们是跟秦漪最亲近的人,你恨不得把一切跟她有关的东西绑在自己身边,可惜啊,你这番深情终究没被她看见!”
苏月遥倔强地抹去眼角泪水,因为动怒小腹不断抽痛着,“如今可好,她又活了过来,你一听到消息就迫不及待去见她,你还敢说你心里没有她!”
一番话毕,她早已心如刀绞,本以为自己期待许久的婚姻该是万般幸福的,可她如何也没想到,郎心早已不似曾经。
周子濯垂下眼帘,满身力气像被突然抽离一样,他缓缓坐倒在地,痛苦地抱住脑袋。
“是,我承认,我心里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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