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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这么一个小站,但最近一两年客流从来不会少,从遥远苍凉的沙漠通往繁华的首都,这是知青之列。
    而她所在的三间房煤矿距离五原县大概一百多里地,她得想办法搭乘到机修连过来运送甜菜的汽车拖拉机。
    今年团部种的甜菜收成特别好,最近大家伙都在拼命运甜菜过来五原县的火车站。
    出了火车站后,就看到路边胡同破败的平房前有人生了煤炉子,上面放着锅,锅里冒着热气。
    顾舜华闻到了包子的香味。
    她犹豫了下,拿出来粮票和仅剩下的钱,买了两个包子。
    包子烫嘴,但很香。
    她狼吞虎咽地吃了,吃了后有了些力气,背着包袱过去找车,机修连的车总是凌晨天没亮就出发,头一趟过来这里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也是她运气好,很快就等到几辆,并不认识司机,不过人家一看她穿着的衣服,什么都没说就挥手让上。
    曾经的建设兵团是参照部队管理,她身上的棉大衣是以前兵团发的,到了首都别人看到只觉得土,但是来到了巴彦淖尔,兵团里人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人。
    兵团被撤销了,但大家伙都还在。
    司机一行人很好,看她是女同志,又一脸憔悴,便把副驾驶的位置给她,自己却坐后面车斗里。
    她感激,但没推让,连夜的奔波,去而复返,她真得太累了。
    汽车走在土路上,顾舜华转首,透过玻璃看向窗外。
    阴山巍峨,大漠苍凉,北国的风呼啸着卷起黄沙,沙土打在窗户上,遮天蔽日一般的昏黄。
    就在这风沙呼啸中,她想着自己的未来,想着孩子的未来。
    离开兵团前,任竞年找了民政局的冯富贵,他和人家熟,冯富贵拿来了一张打印好的表格让她填,表格上除了要填个人信息外,还要填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归属。
    财产的话,她和任竞年这几年也就那么一点工资积蓄,经不起几折腾,根本没什么好分的,而她想回城就不能带孩子,所以孩子也归了任竞年。
    等于她什么都没落着,就这么离开了家。
    离开的时候,她以为一切都还是自己的,全都是临时的,现在来看,真是天真了,其实人家任竞年就没指望着自己回来吧。
    苹果皮都给人家削好了。
    顾舜华抬起冻僵的手,扯了扯围巾。
    天太冷,鼻子嘴巴的热气往外呼,水汽凝结在围巾上,已经要结冰了。
    她扯着围巾让自己舒服一些,心里却想,杀回来,找那个冯富贵,把离婚表格改改,反正她不管别的,首都还是内蒙兵团,哪怕是要饭,她都得带着孩子。
    你们是男女主你们爱怎么风花雪月都行,但是她的孩子可不要遭那洋罪!
    汽车抵达机修连的时候是中午,不过这里距离她安家的矿井还有十几里路,顾舜华拒绝了司机的好意,迈着两腿往家走。
    冷风吹过来,厚实的皮帽子和棉大衣都仿佛单薄起来,她两腿几乎要冻僵了,肚子里也空荡荡的。
    一天多了,只吃了两个包子。
    她咬着牙往前走,在心里念:“苦不苦,想想长征二万五;累不累,比比革命老前辈。”
    这句话念叨了不知道多少遍,总算是在天晃黑的时候,她抵达了三间房煤矿。
    矿井旁边有三十几户老兵以及职工,都住在矿井南边那片土房子里。
    这个时候各家已经起来了炊烟,顾舜华快走两步,进了干草垛围成的院墙前,就见她家儿子满满手里拿着一根棍子轰鸡,天晃黑了,他要把鸡轰到鸡窝里去,她闺女多多在旁边帮忙,说是帮忙,其实就是瞎凑热闹,在那里蹦啊蹦。
    小人儿穿着红棉袄,圆滚滚的小身子,两只羊角辫晃悠着。
    嫩生生的小娃儿,软萌萌的,这还是什么事都不懂呢。
    顾舜华想起那本书里他们的结局,想起那里面闺女多多嫉妒的面孔,还有满满冷漠排斥的眼神,她眼泪又差点落下来。
    这是什么书,太作践人了!
    这么想着时,多多先扭头看过来,她一看到,就惊喜地跳起来:“麻麻麻麻麻麻麻麻麻麻麻麻……”
    说是三岁,其实还没真到这岁数,这么小的娃儿说话还有些含糊,叫起妈妈来是一连串的叠音,加上突然看到顾舜华兴奋,激动得一串妈出来了。
    满满虽然和多多同龄,不过却比多多懂事多了,听到这话,一边轰鸡一边说:“妈妈回首都了,等妈妈安顿好了才能接——”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了。
    这时候多多已经像皮球一样连滚带爬地向顾舜华扑过去:“麻麻!”
    顾舜华哭着将闺女搂进怀里:“多多,我的多多,我这辈子再也不离开你了!”
    满满看到妈妈,喜出望外,也扑过去,于是顾舜华一手搂一个,死死地搂着。
    多多在妈妈怀里哇哇大哭,满满也忍不住抹眼泪,顾舜华更是悲从中来,这都是她的孩子啊,软乎乎的小身子,不懂事的小娃儿,他们的人生就被那可恶的一本书写尽了啊!
    这时候,灶房里的任竞年出来了,他围着围裙,戴着袖套,一手拎着铲子,另一只手还粘着黄面。
    看到顾舜华,他显然也是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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