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跃华却笑嘻嘻的,已经逗着满满和多多玩儿了,又把大块软糯的红薯喂给多多吃:“我姐真会生,瞧这小丫头,多俊啊,像我小时候!”
陈翠月笑骂他一声:“像你,像你可就坏了事!”
顾舜华从旁只是笑笑,没吭声。
她这弟弟,就是一个不着调的,好吃懒做,用大杂院里老人家的话说就是嘎杂子琉璃球,反正是靠不住,指望不得。
以前她也这么以为。
可知道了那本书,她才明白,后来她和教授离婚,声名狼藉却又得了病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拼命挣了钱带着她看病的,就是这不着调的弟弟。
没什么本事,在建筑工地上给人搬砖,搬一天的砖挣十几块钱,攒着给自己买芝兰斋的酱小肚吃,只为了她无意中说芝兰斋的酱小肚味醇肉烂好入口。
明明肩膀上都是一块一块的淤青,还笑着说咱是爷儿们,这都是小事儿。
所以人这一辈子哪,谁想到谁以后会怎么样呢。
第13章 风雪夜的跟踪
陈翠月起身,拿了烤好的馒头片,馒头片真是到火候了,白色的横切面半边已经黄澄澄的,她用手拍了拍,吹去上面的炉灰渣子,抹上一点豆腐乳,分别递给两个孩子:“吃吧,等吃完了可得多喝点水。”
两个孩子接过来,看了看,多多小声说:“姥姥吃。”
说着,要递还给姥姥。
把陈翠月笑得啊,她连连感叹:“瞧这孩子,多好啊!你们吃,你们吃,还有呢!”
顾舜华发话:“吃吧。”
孩子看看妈妈,这才低头小口吃起来,第一口不好咬,嘎嘣脆,一不小心就掉渣,满满赶紧用小手捧着,将那些碎渣都捂进嘴里去。馒头片确实烤得酥脆,沾上豆腐乳更是香,两个孩子小口小口的,很快吃完了,吃完还伸舌头舔舔嘴唇嘴角的渣儿。
陈翠月便盛了棒子面稀粥给孩子,又说:“明早给你们喝豆汁儿。”
豆汁焦圈,这都是首都人往常最喜欢的早餐了,顾家的豆汁是自己磨的,味道地道得很。
一大家子吃差不多了,顾舜华和陈翠月刷碗,顾跃华就在床边逗着两个孩子玩儿,他长得眉清目秀,说话又逗趣,很快就惹得两个小孩笑起来,奶声奶气的笑声逗得顾全福也笑起来。
刷好碗后,顾舜华便去倒脏土,所谓的倒脏土其实就是倒垃圾,一般都是天黑时倒,胡同里的老规矩是当天的脏土不能在家过夜,最晚十点必须倒了。
脏土里大多是煤灰渣子,顾舜华倒的时候小心闭住气。
倒完了,回到家里洗过手,揽过来多多,大家一起坐在炉子边说话。
陈翠月其实挺犯愁的,老大顾振华下乡后,在乡下也结婚了,不过好在媳妇黄书琴是首都人,两个人倒是都可以回来城里,已经在办了,只可惜年前估计回不来,不能在首都过年,得年后正月了。
想起这个,顾振华比顾舜华大两岁,二十五了,到现在也没孩子,陈翠月免不了嘀咕几声。
又犯愁顾振华和媳妇黄书琴住哪儿,以后有了孩子怎么住。
想着这些陈翠月便忍不住看了一眼两个孩子。
要说孩子可真是惹人疼,但也愁啊,到时候两个儿子结婚,女儿又带两个孩子住家里,这日子怎么过,巴掌大一块地,总不能把人挂墙上吧!
顾跃华却没想这些,笑哈哈地和两个孩子逗趣,亲热得不行了。
顾舜华知道自己妈的心病,不过她其实已经有了打算,就等着户口落下再说了。
和家里说了一会儿话,顾舜华便抱着两个孩子准备上床睡去了。
顾跃华看顾舜华住外屋,嚷嚷说:“那边冷吧?姐,我住外屋,你住后屋吧。”
后屋好歹是正儿八经老年月的房子,在早,盖房子都用真材实料,墙砖厚,也挡风,外屋自己盖的,哪可能下功夫,就是支应着挡挡风遮遮雨。
顾舜华却道:“没事,我们盖厚点棉被,这里怎么也比内蒙暖和。”
顾跃华起身就往外屋走,被顾舜华硬拦住了:“你消停消停吧!”
说着就带了孩子去外屋,之后使劲把门给带上了。
顾跃华茫然:“我姐这性子也是怪,放着暖和屋子不住!”
而顾舜华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她知道她妈的心思,也知道她妈的打算,她现在占了好屋子,以后哥哥来了或者弟弟结婚,就不好再往外屋赶了。
顾舜华对此倒是没什么难受的,反正早习惯了。
她妈不是不爱她,只是在她之前还排着一溜儿人而已。
拎着暖壶端着搪瓷盆,给两个孩子洗手洗脸,最后用那点水洗脚,顺带着自己也洗了,把水往夜壶里一倒,就准备上床睡觉了。
临上床前,突然想起佟奶奶给自己的蓝布包袱,打开来,给两个孩子多盖一层,天这么冷,多一层是一层的暖和。
谁知道一抖擞,多多眼尖,便看到了:“妈,手绢!”
顾舜华一看,果然是一块蓝布手绢。
她心中微动,忙打开,里面竟然是三张大团结,还有十斤粮票。
她想起佟奶奶递给自己包袱时的样子,便意识到了,这是佟奶奶特意给自己的。
她将钱和粮票重新放回到手绢里,小心地收好,想着明天还给佟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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