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舜华看着这情景,倒是不忍心,自己少吃一口,也不愿意看孩子那期盼的眼神,便把他们叫过来,一人又给了一个,让他们慢慢吃。
孩子们却也都懂事,早被教过了,非说不要,顾舜华硬分摊下去,最后大家伙高兴地拿着出去玩了,多多和满满也都赶紧跟着人家出去。
孩子们出去后,顾舜华继续炸,倒是炸了不少,最后锅里那点油都差不多快见底了,这才算完,看看陶瓷盆里已经有小半盆了。
她拿出来铝合金饭盒,在里面装了满满地一盒子,这个不容易坏,回头任竞年拿着过去廊坊,遇到伙食不太好或者晚上饿了的时候,稍微烤一烤就能吃,或者当零嘴儿补充下营养也好啊。
他现在要学习,营养不能跟不上趟儿。
至于剩下的,自己吃一顿,留着孩子当零嘴儿的一些,其余的给自己爸妈分了,再给佟奶奶和潘爷尝尝。
这么一分,也就差不多了。
她正装着盒子,就听外面“哇”的一声,倒像是多多的哭声。
她忙往外看,却见任竞年正蹲那里洗衣服,孩子不在院子,却在胡同呢。
任竞年听到声音也赶紧擦了擦手,起身往外。
一出去,就见陈耀堂正掰着多多的下巴,手里端着一碗,强要喂她。
多多吓得要命,哇哇直哭,死活不喝。
顾舜华见了,那火气真是“噌”地一下子起来了!
任竞年更是两步上前,强硬地捏住了陈耀堂的手腕子,陈耀堂不提防,被这么捏住,疼得“哇”一声叫起来,之后赶紧放开了。
任竞年赶紧将吓坏的多多抱进怀里,厉声斥道:“你做什么?”
他长得高大,这么一怒,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冷厉之气,陈耀堂哪见过这架势,顿时吓得一哆嗦。
他勉强辩解:“我,我是好心,你看,我要给她喝这个!”
顾舜华看旁边一个单轱辘小推手,推手上放着两个水桶,还有一个穿戴一看就像郊区农民老爷子的老人家,便明白了。
老北京有个传统,到了春夏之交的时候,风多,天气干燥,小孩子容易上火,而这个时候池塘或者河里的小蝌蚪正好长出来了,这小蝌蚪大家叫虫合虫莫骨朵儿,据说喝虫合虫莫骨朵儿能去燥,也能清热解毒。
所以到这个季节,就有郊区的农民从河里捞了这个,来城里叫卖,一般都是老人家来叫卖,三分钱一碗,就那么一咕咚喝下去。
顾舜华小时候是坚决不喝的,为了这个没少闹腾,别管有没有用,她觉得那个东西不干净,而且喝那个也有些犯恶心。
她自然也就没有让孩子喝的想法。
幸好这个时候,其实已经不大流行这个了,外面很少看到叫卖的,也就只有一些老人家才惦记着要给孩子“喝虫合虫莫骨朵儿”。
可谁想到,陈耀堂竟然逼着自己女儿喝,也是莫名了!
顾舜华心里便来气了,她自己都不会强迫孩子吃什么喝什么,他陈耀堂算老几?
当下她冷笑一声:“舅,我家孩子,我自然有分寸,还不至于轮到你逼着孩子吃什么,你看你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你这是故意的吧?你把孩子吓坏了怎么着?”
陈耀堂一听就瞪眼了,他真是好心啊!
最近,他知道顾全福过去了玉花台,风光了,顾家儿子过得滋润,他也想沾光,可偏偏沾不上什么光,别说顾全福了,就连陈翠月都不带搭理他了,他想凑近乎都不行!
这天他过来胡同,看到几个孩子在这里玩,便想着从孩子身上下手,这时候恰好一个老头儿过来,推着一辆单轱辘的手推车,一边晃悠悠地走,一边叫卖虫合虫莫骨朵儿。
陈耀堂就觉得机会来了,他掏钱买了两碗,就要给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哪喝这个,两个孩子见都没见过,看着那黑乎乎的蝌蚪都觉得害怕,连忙摇头摆手的。
可陈耀堂觉得,这个也是三分钱一碗呢,你怎么就不喝,这是好东西啊!我六分钱买了,你们不能浪费啊,就非要孩子喝,孩子不喝,他就瞪眼睛,呵斥道:“没出息的玩意儿,这么好东西不知道喝?你们不喝,回头你们姥姥也生气,把你们一家子赶出去!”
多多吓到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不喝,不喝,我不喝!”
陈耀堂气急了,就要捏着多多的下巴,怎么也得喝下去。
他自己没觉得什么,觉得灌孩子药都这样,哪知道任竞年和顾舜华来了,气得直接想揍死他。
所以他也委屈啊,跺着脚说:“舜华,做人得讲良心啊,我这是为孩子好!喝了这个不生病!”
然而多多却已经吓到了,一听“喝”就满脸惊恐,泪珠儿不断地流:“多多不要喝!多多害怕,多多不要喝!”
多多这么一哭,任竞年和顾舜华自然是心疼,顾舜华赶紧接过来,抱着拍后背,小心地安抚,任竞年放开孩子后,看向陈耀堂。
陈耀堂还在那里念念叨叨的:“我说外甥女啊,舅也是对孩子好,舅花了六分钱呢!舅花了六分钱,你们不领情,还这么哭哭啼啼的,这孩子也太没出息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虫合虫莫骨朵儿啊!”
任竞年低头看那所谓的虫合虫莫骨朵儿,就是一碗不知道哪儿灌来的河水,河水里飘着十几个还能游的蝌蚪,这竟然要给自己闺女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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