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朵儿:“听间壁儿大杂院的老春媳妇说的,后来苏家也说了这个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顾舜华顿时明白了,老春媳妇和冯仙儿关系好,时常一起做毛活儿,陈耀堂又和罗明浩走得密,估计事情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那罗明浩自从这次的事后,就被处分了,之后很快被开除,他这是破罐子破摔,和自己杠上了!
当下问:“他们怎么说的?”
骨朵儿:“说是你现在的清酱肉卖不出去了,没人买你的,玉花台不管你,让你赶紧把这些肉给清理了,还说上面要给你定性,说你是资本主义,可能要治你的罪,你要是不好好整改,玉花台就要开除你。我们当然不信,正好顾叔回来,我问了问,看他那意思,竟然是真的。”
顾舜华便笑了下:“事情确实是有,但也没那么严重,我倒不是很担心。”
骨朵儿却眼尖地看到了顾舜华怀里的书,《资本论》,她皱了皱眉:“舜华,你这还真是遇到事了,要不然你不至于没事去借这个书看。”
顾舜华点头:“嗯,但也没那么吓人。”
骨朵儿:“其实外面那些事,我也不懂,但我最近也琢磨着,想在咱们胡同里开一个理发店,男女都可以修头发,还可以烫卷儿,我最近跟着间壁儿学了这手艺,应该比给人修理门脸儿强。”
大家伙管理发刮胡子叫修理门脸儿,平时理发都是老胡同里找老手艺人,骨朵儿初中就不上学了,没下乡,工作也没捞着,就等着潘爷退休了她去接潘爷的班,但闲着也是闲着,她跟着间壁儿修理门脸儿的老头子学了手艺,最近大杂院里谁家修理门脸儿都找她,她觉得好歹是个路子,就干脆又去跟人家学了烫头发,已经会烫卷了。
顾舜华听了,自然是赞同:“你家那房子,倒还算宽敞,房子又是临街的,回头在屋后头掏一个洞,装上门,挂一个幌子,正儿八经就是一门脸儿啊!”
骨朵儿:“你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就这么想的!”
她又叹了口气:“工作真是不好安排,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总这么靠着我爷,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年纪大了,我着急,想做点什么,好歹孝敬孝敬他,让他过几天舒坦省心日子!”
她本来是河北人,被拍花子的拐卖,自己偷跑出来后,在唐山大街上当叫花子,结果潘爷当时正好有事路过唐山,看到了,就把她带回来,给她上了北京户口,把她养这么大。
顾舜华:“那你回头看看,说干就干,需要什么,你说话就是,我家还多出来几个板凳,到时候你拿过去用,客人来了好歹有个坐的地儿呢!”
骨朵儿噗地笑了:“还一定怎么着呢,我先看看再说。我心里存着这个念头,别人说你,我也就往心里去了,就盼着你能做好,到时候我也把我的美发店开起来!”
和骨朵儿说了一回话,顾舜华也就回家了,她拿了书来,细细地看,可那《资本论》还真不容易懂,里面一些剩余价值什么的,她以前上学时候就没整明白,现在更是云里雾里,她只能翻着,捡自己能明白的看。
有些地方,觉得自己仿佛看懂了,但又似懂非懂的。
她只好先放下,又拿起来毛主席语录翻了翻,倒是看到一句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她愣愣地看着这句话,心想伟人就是能干,随便摘出来一句,都能一下子击中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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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家里人都回来了,大家自然说起顾舜华的这事。
顾振华直接道:“舜华,没事,真要出什么事,到时候你就说是我给你做的,我最近经常过去那里,你把事情往我身上推,我是男的,不怕这个。”
顾跃华:“这个事,我估摸着就是那个王八蛋罗明浩搞出来的,回头揍丫的一个开花儿!”
陈翠月:“你们也别想多了,反正家里现在不缺吃喝,赔了咱也认了,还不至于养不起孩子!”
顾舜华便笑了:“行了,你们都别瞎操心了,就这点事儿,至于吗?”
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还是暖暖的,也许家人并不懂,也许不够神通广大,但他们都在挖空心思想着帮自己,这就够了。
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不说,她想四处走走,比如东交民巷那里有个华风宾馆,解放前叫六国饭店,那个地方一般人住不起,还有崇文门内的德国饭店,这些地方,都可能买得起她的清酱肉,她有信心,只要让他们尝了,一定会喜欢。
第二天是周六,晚上下班回来,任竞年已经来了,把孩子哄睡了,正在顾跃华屋里一起学习。
顾舜华回来后,任竞年收拾书本也就回来了。
进了屋,任竞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倒了热水洗脸洗脚,又略收拾了一下屋子。
现在进夏天了,天气热起来了,他把窗户打开,把窗帘垂下来,拉窗帘的时候,他压低声音说:“回头挂一个珠帘吧,能遮挡,也透气。”
顾舜华点头:“嗯。”
顾舜华也洗了,两个人就一起躺在床上了。
躺下后,顾舜华以为任竞年会问问,他肯定从大家伙口中知道这事了,怎么也得问问,了解情况,或者安抚下,或者帮自己一起分析分析,出出主意,结果可倒好,人家竟然连吭都不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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