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舜华躺着,听着任竞年的呼吸声,他好像很平静,真没当回事,甚至仿佛眼看就要睡着了。
她就有些受不了了:“喂!”
夜色中,任竞年回了声:“嗯?”
顾舜华伸出手,捉住了他的胳膊,然后轻轻掐了一下。
任竞年感觉到疼了:“干嘛?”
顾舜华:“少给我装!”
任竞年无奈:“我没有……”
顾舜华气哼哼的,翻身过去:“你故意的!”
任竞年看她这样,便凑过来,从后面搂住她:“好了好了,别恼了,你想说什么?”
顾舜华便委屈了:“你怎么都不想着帮我出出主意!”
看看人家严崇礼,多认真地帮自己分析啊!
任竞年便轻笑出声。
他笑的时候,紧实的胸膛便抵在顾舜华后背上,口中的热气也像暖和的小刷子一样扫过顾舜华的耳朵。
他叹:“舜华,我看到你做的笔记了,你思路已经很清晰了,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没什么好说的,赔了,我支持你,咱们一起养家糊口。”
顾舜华:“回头我可能被带上资本主义的大帽子呢!”
任竞年:“那又怎么了?我又不在意这个,谁爱怎么扣怎么扣!”
顾舜华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她发现他这种不在意的态度,其实更让她喜欢,她已经收到了太多的小心翼翼,其实她觉得问题没那么严重。
最惨的可能是损失了几百块,不过损失几百块又怎么样,其实她自己并不想那么大惊小怪。
于是她便抱住了他:“这可是你说的,我真把钱给折腾没了,你也别怪我!”
任竞年:“这个决策是我们一起做的,当时你问,我还怂恿你干,其实是指望着你发财了我好跟着沾光,万一发不了财,就怪自己贪心好了。”
这话说的,顾舜华忍不住笑起来。
任竞年:“好了,领导同志,说说你的打算吧,你都不用细讲,就指明一下咱们家的奋斗方向就好了,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
顾舜华抬起手来,捶打了几下任竞年:“你就知道哄我高兴!”
任竞年:“那你高兴了吗?”
他这么问的时候,两个人的鼻尖几乎挨着鼻尖。
顾舜华心竟然漏跳一拍,自己想想也够脸红的,老夫老妻了,至于吗?
不过她还是道:“嗯,高兴了。”
任竞年:“领导,说吧,明天咱们干什么?”
顾舜华笑,靠近他怀里,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最后道:“不过这个事不好说,也许会遭人白眼呢,也许被人家赶出来呢,当然也可能成功了,可总得试试啊。”
这年头就是这样,正经单位上班那才叫体面,出去摆摊做小买卖的,大家根本看不到眼里。
任竞年:“这也没什么,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顾舜华:“其实以后的事,我也想了,我就是想做,不想就这么歇了手,不过清酱肉太惹眼了,而且成本确实是高,我可以先放放,反正这次做成功了,以后想拾起来还可以,我们现在先做别的。”
任竞年:“做什么?”
顾舜华:“随便做什么吧,什么食材好找就做什么,我爸一肚子绝活,慢慢摸索吧,比如之前我过去大兴,那里有个大兴的老爷子说他们村里种西瓜,我想着,可以去他那里买西瓜,回头做西瓜酱,到了秋天,咱们出去卖。”
任竞年:“这个可以,反正到了夏天,清酱肉也不好做了,大兴的西瓜一口气上市太多,应季的时候会特别便宜,我们多买点也耗费不了多少钱。”
顾舜华便笑了:“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先卖了清酱肉,然后我们做西瓜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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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舜华和任竞年带了切好的清酱肉,装在了食盒中,先去了崇文门内的德国饭店,去的时候自然不顺利,开始都没见到经理,后来总算见到了,对方也爱答不理的。
这年头国营饭店的服务员都脸朝天,更何况是德国饭店的经理。
顾舜华待要说话,任竞年已经上前,客气地和对方提了想法,又送给对方一小块包在牛皮纸中的清酱肉,请对方尝尝。
他今天没穿军装,穿得是规规矩矩的中山装,个子高,显得笔挺庄重,说起话来又不卑不亢的,倒是让那经理有些意外。
之后,任竞年又陪着顾舜华去了其它几家高档宾馆饭店。
这其中,自然有被人家冷眼相待的时候,华风饭店的主任看到他们,几乎鼻子朝天,根本理都不理。
任竞年便耐心给对方介绍了,对方却仰起脸直接问:“您哪单位的,到底想干嘛?”
任竞年便说想卖清酱肉,说想给对方尝尝,对方便嗤地一声笑:“清酱肉,那是什么,我当什么好东西呢!”
顾舜华看这个,就有些不忍心了。
任竞年以前在矿上也是大小一个领导,哪怕是过去了管道局,他定级也不低,工资五十多的档次呢,哪受过这委屈。
她便想说干脆不要送了,这门买卖不做了。
任竞年却对她笑了笑,示意她别说话,之后才对那主任道:“同志,我们也是正经想做个生意,这清酱肉是我们辛苦做出来的,老北京传统,过来您这里,是觉得华风宾馆百年招牌应该有这个眼力界,所以送过来一点请您尝尝。同志要是看不上,扔了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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