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他常年征战沙场,外人看着身子骨强壮,其实身上旧伤无数,一到冬天就特别难熬。这么些年了,膝下几个不成器的孩子,没一个能继承家业的。
他这也是没法子了,卫国公这样大的基业,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孝子败光吧?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这个还算有些出息,就算不能继承父业,可好歹也比其他几个强些,能撑住门庭。就想着将宋重锦立为世子,怎么着也不能看着卫国公府在他手里败落不是?
难得宋弘这大把年纪了,在皇帝面前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那个惨兮兮的。
虽然皇帝知道宋弘这里面大半都是作假,这个老狐狸,年纪轻轻就能狠下决心,在诸多皇子中,认准了自己,一力跟随自己,又岂是个在乎儿女情长的?
当初登基,这老滑头也是出了力的,到底是功臣,总不能让他太寒心了不是?
更何况,这宋弘这一番哭诉里,最重要的其实是表明,他手里的兵权,并不会交给卫国公府的下一任主人,而是让卫国公府弃武从文,从此走文官一路。
那卫国公这么些年在军中打下的基础,还有那些人脉……
皇帝明白了,宋弘这是用这些来交换,交换皇帝对宋重锦的承认,不因为齐家之事而迁怒于宋重锦。
皇帝心中本就有打算,宋弘的这折子,简直是下雨天送伞,再及时不过了。
一个齐家的外姓血脉和兵权相比,算得了什么?
皇帝自然意动了。
第一千两百四十一章 排名
不过面上还是沉吟了半日,吊足了宋弘的胃口,这才一脸无可奈何的道:“咱们君臣多年,你难得求朕一次,罢了,罢了!你这折子朕批了先压着,你不是说你那儿子要参加今年的春闱吗?若是他金榜题名,朕再将折子发下去,到时候双喜临门,岂不是更好?”
宋弘自然是跪谢龙恩不提。
此刻,皇帝看到宋重锦,除了他黑得太耀眼,让人不由得多看两眼外,也是心里有那么一丝兴味。
宋重锦的身世,皇帝自然清楚的很,比宋弘还要清楚。
当初派朱浩然到荆县去,朱浩然是表面行事之人,实际他派了暗卫跟随而去。
宋重锦是齐欢的儿子,也是齐家除了她之外,剩下的最后一丝血脉,自然要调查清楚。
朱浩然回京之日,那关于宋重锦的身世,事无巨细,都已经放在他的案头了。
尤其是荆县事后,宋重锦的消息还在陆续不断的传递进来。
眼前这个正认真答题的年轻人,心中所谋划的,皇帝不说猜到了八九分,起码也是有四五分准。
他心里直好笑,宋弘这千年的老狐狸,长年打雁的人,恐怕要被雁啄了眼了。
想着自己的谋划,皇帝越看宋重锦越顺眼,这年轻人身份特殊,和文武都有牵涉,利用得好,说不得会是自己手中最利的一把刀!
这么琢磨着,皇帝站在宋重锦身后的时间就长了些。
苏总管看着皇帝站在卫国公那位大公子身后半日了,也没挪窝,那些贡士不说,其他官员只怕心里都嘀咕了。
有心想提醒一下皇帝,可这是殿试,容不得他半点放肆,只得着急的等着皇帝回过神来。
倒是宋重锦,面上镇定,实际心一直悬着,尤其是皇帝那不辩喜怒的眼神转变成对他的喜欢和顺眼后。
宋重锦只觉得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总觉得是被猛兽盯住了一般。
不过很快,皇帝就回过神来,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调转头,就又慢慢的踱回龙椅上去了。
皇帝一离开,宋重锦身边的几个贡士只觉得一阵轻松,差点没软在地上。
一个个回过神来,都汗出如浆,湿透了衣裳,谁能扛得住这皇帝一直站在自己附近,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皇帝关注了自己,可谁都提着心吊着胆,手上的笔有千金重,要不是最后一股子心气支撑着,恐怕都要当着皇帝的面出丑了。
此刻皇帝走了,大家都感觉死里逃生一般。
自那以后,皇帝就没再下来过。
殿试是从黎明开始,日落交卷。
到了日落时分,一直在看着时辰的礼部官员就宣布交卷。
众位贡士们将卷子留在桌案上,陆续退了出去,然后再被礼部官员带出宫外,各回各家。
贡士们一退出去,自然就有礼部官员,上前,将卷子收起,封好,然后放在托盘上,由几位大学士呈给皇帝。
前朝的殿试,说是皇帝主持亲阅,其实后来基本已经都是皇帝去点个卯就离去,阅卷也有阅卷大臣一手主持。
本朝以来,当今上位后,却每逢殿试都亲历亲为,从无间断。
一般来说,这殿试的卷子,都由阅卷大臣评阅后,评出前十名来,将这十名贡士的卷子进呈皇帝御览。
由皇帝钦定出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人选,和二甲的前七名的顺序来。
当今皇帝虽然心有余而力不足,朝廷上下事情繁杂,哪里能看得过来几百份卷子?更何况第二日一大早就要召见这前十名新科进士,正式当众揭晓殿试名次,一夜功夫,就算皇帝能熬得,大臣们不允许啊。
所以这几科也都按照这这个老规矩而来,大学士们等收了卷子,就带着卷子进了保和殿隔壁的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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