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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顾霜还在一旁抱怨着,可是南祁的思绪想到了别处,看向她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
    此时飞扬跋扈的顾霜令他想起了他的弟弟,前两年在意外掉进井里的五皇子南硕。
    南硕一直颇得皇宠,仗着他父皇的偏爱,在宫中行事霸道张扬,皇上却还夸他一句心性爽直。
    那般盛宠,若是活到现在,估计也可与南燧争上一争。
    然而这心性爽直的五皇子却偏要在暗地里三番五次挑衅于他,还明目张胆地在他疗伤的药里,掺金汁。
    他其实并不想那么轻易地放过他。
    毕竟,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他那晚出手太快,南硕死得轻易,一点儿罪都没受,他还未看到那张飞扬跋扈的脸上露出惊悚之色,还没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尖叫,真是,遗憾……
    他看向顾霜,开始认真考虑着是否能在她身上找回他在南硕那里留下的遗憾。
    毕竟,两人虽说身份性别皆是不同,但也是一样的……飞扬跋扈,愚不可及。
    在一瞬间,顾霜察觉到太子身上的释放出来的杀意,只是这杀意极短,短到顾霜以为只是她的错觉。
    南祁感受到自己体内蓬勃的燥郁之气,喝了口茶,掩住心下冲动。
    他想着,她今日与刘延昭这一架,阴差阳错的帮了他。
    他便暂时,放她一马。
    毕竟,来日方长。
    想到这儿,他脸上依然是温如春风,道:“表妹今日受惊,还需休养,孤便不打扰了。”
    顾霜眼带疑惑的望着南祁离开的背影,丝毫不知,自己今日逃过一场死劫。
    第四章
    南祁刚从顾府出来,便瞧见了送胞妹南瑶回公主府的南燧。
    “臣弟见过太子皇兄。”
    南祁点了点头。
    他今日因着出宫,穿了一身白色燕服,月白色的云锦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祥云暗纹,而南燧还穿着早晨向皇帝汇报军务时穿的黑色常服。
    两人站在一起,远远望去,一黑一白,南祁嘴角带笑,南燧一身冷冽。
    南燧开了口:“天色已晚,臣弟先回府休息了,”说罢连礼都未行,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而南祁也看似毫不介意,还保持着刚刚这副笑容,却是眼底冰凉。
    他这位兄弟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说起有趣,他又想到顾霜刚才一脸委屈地跟他讲抢人家东西的事儿,不知为何,此时想起那个场景,厌恶之情倒是消了几分,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他两只手指点了点太阳穴,试图把这荒谬的想法从脑中驱走。
    一抬头,却正巧看见南瑶从公主府的方向跑过来,奔向刚刚离开的南燧,脸上带了两分红晕,一看便是一路小跑而来的。
    “皇兄!”南瑶唤道,“我刚刚忘记将这个给你了。”
    只见南瑶递给南燧一个长条形的木盒。
    “这是什么?”在南祁面前一身冷气的人,这会儿身上的冷意已经消了个一干二净,笑问着南瑶,揉了揉她的头。
    南瑶抚在南燧耳边笑着回了句什么,惹得南燧一阵低笑,像是个温柔贵公子,丝毫看不出与今日回朝的冷面将军是一个人。
    天色将暗,天边红霞绚烂,仿佛在两人身上撒了一层金光,南祁远远看去,煞觉刺眼。
    大将军在外战功赫赫,在朝堂上也能翻雨覆雨,与他争权夺势,不论将这南陵搅得如何天翻地覆,只要一回头,便有母亲疼爱,幼妹关心,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而他这个太子算什么?
    纵使他母后在世的时候,他也未曾享过一日疼宠。
    她培养他文武双全,智谋无双,却又让他晦迹韬光,当个温吞太子。
    她以为他不知道,他这个儿子,也不过是她为了顾家安排退路的工具罢了。
    顾皇后不愧是顾家女,活着的时候,一刻都未曾停止为顾家打算,她为了顾家活,便觉得他这个做儿子的理应如此。
    他忽而想起幼年时,他母后还在的日子来……
    纵然亲母尚在,却也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不论暑天寒九,练不好的功便要一遍一遍练,练到十指出血,中暑昏迷,也才换她一句“明日再来”。
    背不了的书,写不好的字,那更是弥天大错,坐着背不好,便站着背,站着写不出,便跪着写。
    他幼时总觉得是自己太笨,母后才对他不满意,但是只要他足够努力,便也能向南燧窝在魏贵妃怀里撒娇一样,在他母后膝头轻靠。
    不,他甚至都不求能靠在母后膝上……
    他记得,有一次他只一遍就背对了《安国策》,顾皇后难得地对他露了个笑脸,只是那样,他便很开心了。
    然而,直到有一日,他在凤栖宫远远地瞧见他舅母带着顾霜向母后请安。
    他母后与平日里在他面前的样子大相径庭,脸含笑意的逗弄着顾霜,又将她抱在膝上,一口一口地喂她糕吃,甚是有耐心。
    那日起,他才明白,他母后并非不温柔,这温柔却只是对着顾家后辈,而他身上的皇室血脉,便是原罪。
    想到这儿,南祁轻嘲一声,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这会儿矫情个什么。反正也就这样了。
    他已经坏掉了,像他这样坏掉的人,注定了要孑孓一人来,孤单影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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