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一转头便看着自家堂妹正眼巴巴的盯着人家的元宵看,一时间无语又好笑,于是拉着她进了九味楼,坐下后又给她叫了一碗元宵。
“你这副怂样让别人看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丞相府平日里亏了你的吃食。”
顾霜此时正对着元宵大快朵颐,无瑕与顾铭计较。
她先是一小口咬破元宵,待到里面的芝麻馅儿慢慢流出便和着汤一口吃进嘴里,微烫的馅儿和汤顺着食道一路滑进胃里,顿时觉得周身都是暖乎乎的。
这芝麻馅儿的甜,真是甜进了心里。
沉浸于元宵美味的顾霜压根儿没工夫空出嘴来和顾铭打嘴仗,于是以眼带口的瞪了他一眼以此传达出对他的不满。
热乎乎的元宵吃的她双颊飞霞,一双眼睛瞪着顾铭却毫无威慑力,反倒像是季炀家养的那只仓鼠,在顾铭手中抢吃的时候,塞的腮帮子鼓鼓囔囔的样子,十分有趣。
他看着顾霜,联想到那只仓鼠,一时间笑的乐不可支。
顾霜看着顾铭不知为何乐了起来,一时之间心情也很好,便也随着他乐了。
她这位堂兄,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文弱书生样子,可是她知道,顾铭实则心思颇重,只是平日未曾表示出来罢了。
今日看到他笑的如此轻松的模样,她也跟着高兴。
正在此时,季炀到了,顾铭看见便招呼着他坐下。
钦天监季渊季大人做事是出了名的一板一眼,“礼不可废“乃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季夫人做姑娘的时候,是京中贵女,也是个恪守礼数的人,可是季炀的性子却与自个儿爹娘南辕北辙,嘴上常常是没个把门儿的,行事也颇为不拘小节。
如此性子虽然是愁坏了季大人夫妇俩,但是却对上了隐士孙绍的胃口。
孙绍出自临川孙家,孙家乃是前朝世袭数代的大家贵族,当年南陵的开国皇帝打下临川之时,孙家家主抵死不祥,被斩首与城门下,赴死之前留下家训,孙家子孙世世代代不可入朝为官,辅佐南陵皇室。
如今孙家传到孙绍这一辈,虽然还有些家底,但大抵是落寞了。
然而孙家数百年书香门第,孙绍虽未入朝为官,但却是南陵有名的文豪隐士,想要拜在他门下的学生们不计其数。
即便如此,孙绍却只单单收了季炀这一个学生。
因此,季炀这几年都呆在临川,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家。
顾铭与季炀同岁,是发小,每年季炀回京,都会与顾铭一聚。
顾霜自十四岁归京,每年过年时都会随顾铭一同出游,因此年年倒是也能见上季炀一会,两人倒是也算熟络。
“季公子。”顾霜点头算是见了礼。
“顾小姐。”季炀朝着顾霜一笑也撩了袍子坐下,“一年不见顾小姐,今日一见顾小姐倒是又添了两份洒脱气质,甚好,甚好。”
“季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顾霜抬头一笑。
在顾铭所有的朋友中,她对季炀最有好感,而这其中最大的因素便是季炀嘴甜,不管是什么夸赞的话,从季炀嘴里说出来总能多添几分真情实意。
这厢她正埋头大吃,顾铭和季炀便在一旁聊着这一年间彼此各自发生的趣事。
待到她吃到碗中空空,那两人还聊的兴致高涨,从季炀师傅孙绍前些日子刚写完的榴花录聊到即将到来的祁风会,两人聊着,却默契的跳过了任何有关太子南祁的话题。
顾霜看着也不好打断,便由着他俩在一旁谈天说地,自个儿也时不时插上句嘴。
三人聊的热火朝天,直到听到外面响起放烟花的声音,才意识到已经是将近午夜了。
“二位兄长,咱们聊了半响了,不如一同出去看看烟火如何?”顾霜笑着提议道。
“如此也好,”季炀一笑,“没得来了元宵灯会,却只在这酒楼里聊了一晚上天。”
顾铭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于是三人一道走出了酒楼。
正在这时,只听天中炸响“嘭!嘭!嘭!”漫天的花火让整个上京城恍若白昼。
烟火声音隆隆,顾霜沉浸在这漫天彩画中一时间到似是忘却了平日种种阴谋算计。
去他的南燧,去他的南祁,去他的夺位。
她耳中只有花火炸响,眼中只有烟花绚丽,仿佛整个人也随着烟花之声融进了这一片火树银花之中。
陷于此景之中,她脸上不由带上了轻松笑意。
季炀一偏头,便看到身旁少女明眸皓齿,展颜一笑,却比这烟花更加动人。
他晃神却也只是一瞬间,待到回过神来,不由心下好笑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被美色所迷的时候。
然而烟花再美也只有一瞬绽放,约莫一刻钟过后这天上的烟花之数便开始慢慢减少,直到最后两道火光消失在天际。
一切归于寂静。
顾霜不知为何,心下升起一丝落寞,却又转瞬消失不见。
“烟花然则绚丽,却不过一时灿烂,“顾铭有感道。
“然则不过一时灿烂,之绚丽却可令人铭记终身,”季炀接话。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
顾霜看了看季炀,又瞧了瞧顾铭,最后决定当这个煞风景的人,道:“一时灿烂也好,终身绚丽也罢,咱们赶紧乘着这灯会结束之前去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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