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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顾相身侧的老太太一手紧握住顾相放在膝上的手,一只手却搭在了顾霜的肩上,将这屁股上似是长了痔疮的小姑娘按在座上,不许她动弹。
    “你这一大早的在房里走来转去,把我老婆子的头都要看晕了。”
    老太太一边按着她,嘴上虽说是抱怨这,表情中却也满是期待。
    “我许久没见爹娘,这不是激动着呢吗,”她听见老太太的抱怨声,笑着嘟囔道。
    “祖母,您且放了这疯丫头上蹿下跳吧,她和二伯父伯母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如今没将房顶揭了,已算是不错的了。”
    顾铭也难得地在一旁为她帮着腔,只不过这言语中的揶揄之意,倒是一点儿也没落下。
    顾铭此话一出,顾霜却忽然想到顾铭的爹娘,她的大伯母和大伯父,早在顾铭出生之时就在上南城没了。
    说起来,顾铭连自己亲爹娘的面儿都没见过,就成了孤儿。
    她不由得有些为顾铭难过起来。
    顾将军和顾夫人虽然不是她的亲生爹娘,但是从小她就在他们膝下玩耍长大,享他们疼宠,受他们庇佑。
    在她心里,他们早就是自己的亲生爹娘无异了。
    这想法一出,倒是些微冲散了些她心中的激动之情,老老实实坐了下来,等着管家来报。
    果然,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后,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穿着银盔,走路带风一般进了前厅。他身上仿佛还带着北地的风沙之气,随着他的步子,被一股脑地带进了厅里。
    这熟悉的气息让顾霜觉得自己恍惚之间回到了关外。
    男人身侧伴了一位娇俏妇人,肤色白皙,与男人一比较,便是一黑一白,一明一暗。
    她嘴唇红润,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模糊了年纪,只有笑起来时眼角纹路才让人看出她与身侧的男人年纪相仿。
    “不孝子见过爹娘,”这男人一看到高堂上坐着的双亲,原本刚毅的眼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低头跪在地上,说出的话也带了些沙哑之意。
    “快起来,快起来!”顾相眼眶也泛着红,却还没等他说什么,身旁的老夫人就伸出了双手将这数年不见的儿子扶起,道:“快让为娘好好看看你。”
    她端着顾云之被风沙留下痕迹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欣慰地笑了,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顾云之努力的将眼中水雾憋回,
    说罢,又牵起了站在一旁的陆明娇,道:“也辛苦你了,好好一水灵灵姑娘,愣是跟着他在北地呆了那么好些年。”
    平日里作风颇为豪放的陆明娇此时却是难得地羞涩起来,笑着道:“都是应该的。”
    “咳咳,”一旁的顾相一句话没说,就被老太太好一顿抢白,此时假咳了两声,将这许久不见的儿子拉到了自己跟前,又看了眼顾铭,还来不及叙旧,便道:“你们随我先去书房。”
    顾云之想起之前在宫中听到的事,脸上表情也有些严肃,对着丞相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顾霜,上前捏了捏她的脸,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道:“阿霜你先陪陪你娘亲,爹爹一会儿就回来。”
    “爹,爹,爹,我的亲爹!”顾霜接连叫唤着,急忙将她的右半边脸从她爹如同砂纸一般粗粝的手指中解救出来。
    她爹除了对她娘,向来手下都是没个轻重的。不必看,她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已经红了。
    “您且去吧,等您回来,女儿这脸也消肿了,”她有些无奈的揶揄道。
    亲缘是种很奇特的东西。纵使她与他们已经四年未见,可是一旦重新团聚,却又觉得这四年的分离不过瞬间,没有带来任何隔阂。
    他们依旧是亲密无间地笑闹着,就如她从小那样儿。
    看着顾云之随着顾丞相离去的高大背影,她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有爹娘在,真好。
    她回头,冲着还在与老夫人说着话的陆明娇叫了一声“娘亲”,便一猛子扎进了她的怀里。
    她娘身上那股好闻的栀子花香气一下子将她围绕。
    她闻着这味道,鼻子就开始发起酸来。
    “唉哟,都是要成年的姑娘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陆明娇看着在自己怀中扭来扭去,毛毛虫一般的姑娘,有些失笑,看着一旁的老太太,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想你嘛,”顾霜可不管那么多,抱着她阿娘就不撒手,看得老太太在一旁也笑开了,打趣道:“平日在京中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怎的见了你阿娘就变成小娇娇了?”
    “混世魔王?”陆明娇逮住这个词再重复了一遍。
    顾霜想起自己往日里在京中那些“丰功伟绩”,抬起头来看着她阿娘,不由得有些心虚。
    “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混,”她有些气短地解释道。
    “是吗?”陆明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抚着她的背,眼里的意思顾霜却是明白的很。
    她阿娘眼里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写着:这笔帐先记着,回头我有的是功夫收拾你。
    这一晚上,顾府其乐融融地迎来了多年以来第一顿团圆饭,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顾霜。
    她坐在爹娘中间,尽情地享受着父母尚在的安心。
    这晚,她被她爹拉着喝了不少酒,回到花月楼时已经有些昏昏沉沉,步子也轻浮起来,拉着候在门口的锦翎,带着三分醉意道:“如今就差我师父还没来了,他一个月前就发了信,说快了,快了,怎的过了许久,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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