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纳尔神父一直是个很单纯的人,他以前一心向往光明,现在一心向往黑暗,都很纯粹。
沉重的黑暗里,被昏黄的灯光映照的这一小片空间里,应明月静静看着他,仿佛透过他平静面容看到了他内心深沉的痛苦,她轻轻叹了口气,主动张开手拥住了这位眸光暗沉的神父。
“瑟纳尔大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该去经历的旅途,但无论如何我永远都在你身边,在你需要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她是这样想的,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力量的属性没有对错,但应明月不希望他被黑暗蒙蔽了心神,人的一生想做的事情太多,活着永远只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她觉得瑟纳尔就是被黑暗力量影响,以至于太过执着,事实上这个世界很大,就算由神明主宰,也有足够的空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弱小如她也在奋力挣扎,更何况瑟纳尔?
也许她的怀抱给了瑟纳尔一些温暖,在静默之后,他眼底翻涌的黑暗沉下去不少,他回抱住她,在略显温馨的氛围中,瑟纳尔静静开口:“所以奥芙拉,太阳神说的那个眷者是你吗?”
“......”
应明月僵住了。
她没想到都说了这么多安慰的话,气氛这么温馨之后,瑟纳尔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在这位神父看不见的角度里,她表情挣扎了一下,然后深吸了口气,点头说:“对,是我。”
她本来想再说些什么借口瞒过去,但后来一想,一个谎言要用千百个谎言来维系,好不容易因为这次意外有了坦白的机会,其他不好说,这种浅层次其实很多人都知道的秘密,告诉瑟纳尔神父也没什么关系,免得以后再暴露时更难熬。
瑟纳尔似乎没想到她真的直接承认了。
稍许的静默后,他松开手,微微低头看她,他耳边的发丝垂下,遮住了映照在他脸上的灯光,也因此让应明月觉得他的表情有些许晦暗。
她听见瑟纳尔用温柔的语气询问:“所以,其实你也可以接受天空神之外的宠爱,对吗?奥芙拉。”
应明月表情顿住了。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说不是显得太假,说是又显得太直接。
应明月偷偷抿唇,含糊模糊地回答他:“瑟纳尔大人,我违抗不了神明的宠爱。”
“你身上带着太阳神的徽章,也许你并没有那么抗拒祂。”
瑟纳尔用平静的语气叙述了一句,就在应明月感到尴尬并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时候,就看到他以低头的动作靠近了她一些,他轻轻捧起她的脸。
“奥芙拉,就算你是天空的信徒,可你不抗拒太阳,为什么要抗拒我?”
他目光透着说不出的渴求,不等应明月回答,又继续说:“只因为我没有力量吗?”
“当然不是。”
应明月苦恼地皱起眉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她纠结了一下,才再次重复:“太阳是神明,我不能抗拒祂,瑟纳尔大人,这不是因为力量的关系......”
“可你珍藏祂的徽章,至少说明你并不憎恨祂。”
他似乎十分注意这一点,哪怕听到她的解释,他也执着道:“祂抢夺你对天空的信仰,可你依然不憎恨,依然收藏祂的徽章,说明你也可以接受祂的宠爱,那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奥芙拉,除掉神明的身份,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比不过太阳神吗?”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比太阳神重要!”
应明月提高了一些声音,她试探和瑟纳尔说清楚。
“但这是不一样的,你是我的朋友,和神明是不一样的,我对神明是信仰。”
她的朋友都是她主动交往,但神明多少都带着些强迫性质,因为她本身是个没有信仰的人,这两者之间的本质就是不一样的。
“可你连太阳神的宠爱都能接受,却接受不了我的喜欢。”
瑟纳尔眼眸彻底暗沉下去,他垂着眼睑,看上去很难过,连表面的温柔都维持不了。
应明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按照瑟纳尔的意思,他甚至都不介意天空神和太阳神对她的宠爱,只是希望她也接受自己,能接纳他的喜欢。
这种想法出现在一向都很正派的瑟纳尔身上,说实话应明月是感到震惊的。
瑟纳尔不介意这种奇怪关系,可她介意啊。
她是想成神,又不是想成海王?
应明月愁苦着脸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昏黄温馨的灯光重新透过发丝映照在瑟纳尔脸上,她都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她闭着眼咬了咬牙,干脆直接说:“瑟纳尔大人,我只是把你当成朋友,我不想和朋友有什么奇怪的关系,太阳神......祂并不是我的朋友。”
她说得已经足够清楚。
可瑟纳尔没有回答她。
他在寂静里静默了几分钟,声音又变成了和之前一样的温柔。
“既然这样,那我不想成为你的朋友。”
他微微抬头,目光里的黑暗完全沉寂在眼底,只剩下一抹渴望和深不见底的幽光。
“奥芙拉,只要你想,我可以成为你的情人,神明不会知道,如果祂们因此而生气,都是我的罪过,是我引诱你,和你无关。”
应明月有些不敢置信。
她不着痕迹往后挪了挪,突然觉得瑟纳尔温柔的面容变得危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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