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竹抿着唇憋笑,竭力控制住自己想捧腹大笑的冲动,生怕被不远处的刘老头儿听见动静。
她往萧雁行身边走了半步,伸手在少年额头点了点,揶揄道:“怎么好端端的,竟跟只狗吃起醋来了。它是我们养的宠物,难道你也是吗?”
“我是。”孰料,萧雁行重重点头道,“我就是属于师姐的,不管师姐把我当什么都可以!”
箬竹微愣,她只当小屁孩是在开玩笑,续而扬眉戏谑:“那……小雁子?”
萧雁行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这个不行。”
“只有这个,坚决不行!”
“好好好,不行就不行吧。”箬竹本就是逗他,见少年满目抵触中夹杂两分暗沉,顺坡下驴就完事儿。
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把萧雁行当弟弟的。
从前是乖巧可爱的小弟弟,现在嘛,就好像弟弟长大了许多,有了自己的心思与想法。
突然,她听见幼儿的嚎啕大哭隔着空气传来,惊得树上鸟雀纷飞,绿叶飘零。而从啼哭声的传播方位上判断,源头正是刘老头儿那个方向。
如此明显的动静,想要察觉不到都难,萧雁行当即拉过箬竹,藏匿到了树干后,探出脑袋往前端眺望。
只见一名头戴兜帽的灰袍男子双手各提溜着一位幼儿的衣领,大步走到刘老头儿跟前。他把两个襁褓像是丢垃圾般,嫌弃地甩在地上道:“就剩这两个了,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箬竹见状赶紧从琉璃盏中翻找出碧吟珠,此物乃六界通用法器,能够将现实发生之事记录。画面、声音,包括周围环境的灵力波动,纷纷逃不过碧吟珠的法眼。
剔透如水滴的碧吟珠漂浮在半空,将远处正在发生的一切吸纳储存。
襁褓中婴孩掉地后,哇哇哭得越发响亮,惹得刘绩眉头不耐烦皱起:“就没有年纪大点的了?”
“这回是缙仙宗那名女仙尊来求药,要是能用灵药把人哄高兴,兴许日后直接能让缙仙宗罩着咱,结果你就给我这两个鬼东西?”
带着兜帽的男子嗓音沙哑,语气不善:“你想要好用的,我也想啊,但这玩意儿有多难练成功你比我清楚。就拿近半年说吧,咱骗来的小娃娃少说也有百来个,结果呢,全部被喂死了。”
“就这两个。”男子指了指地上婴孩,“你看不起的这两个,是唯二坚持过一个月的。”
刘绩烦躁神情倒映在碧吟珠中,箬竹将其看得一清二楚。经过灰袍男子的话,他总算是勉强抬起正眼看那两个小娃娃了。
但当瞧见婴孩满面泪痕,皮肤苍白得鲜少血色,他眼底刚升起的一点期望又灭了。
“该死。”刘绩气得手握拳,“要不是被萧雁行那小贱种跑了,老子哪里需要到处找药人胚子!”
“所以你到底用不用这俩?”灰袍男子显然不想理会他的情绪,“要是不用我就继续带回去练了。”
“用!怎么不用!”刘绩打断他要去抱襁褓的动作,咬牙切齿,“有总比没有好,就算是半成品,也拿来先应付过缙仙宗这一关再说。”
他说着,就将其中一名婴孩抛至空中,无视凄惨哭声。掌心化出灵刃飞出,婴儿如白瓷般细腻光洁的皮肤立马破了道口子,流出殷红鲜血。
一滴滴血液浸入泥土,周遭草药顿如雨后春笋快速生长,并且散发出浓郁灵气,空中点点绿光更甚。
箬竹目瞪口呆,纵使她已经听萧雁行说过一遍药人的不寻常,可当亲眼见到,还是惊讶不已。这般孕育灵力滋长,简直可以堪比西王母的瑶池玉露。
甚至方才刘绩亲口说,这两名婴童还只是半成品。
那如果是萧雁行的话……
箬竹情不自禁侧头去看身旁人,少年正直勾勾盯着她。
“师姐,你欠我的抱抱,什么时候还?”
箬竹俨然没想到,在这样灰暗肃然的情景下,萧雁行最关心的,居然是方才那句不经意的玩笑。
如此一本正经,目色灼热。仿佛她只要敢拒绝,少年就会立马垮下脸,直到箬竹拥他入怀才肯罢休。
“师姐……”萧雁行瘪嘴嘟囔,眉目黯淡。
此情此景之下,其实是有几分本末倒置的无理取闹在里头的,可箬竹没有丝毫不耐。她心想,萧雁行大概是触景生情了罢,再见刘绩施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少年到底是有脆弱一面的,箬竹张开双臂。
她就要环抱住萧雁行的瞬间,腰肢突然覆上一片温热。萧雁行凤眸晃过一抹精明黠光,反客为主,长臂前捞。从她欲抱他,变成了他抱她,掌握主动权。
箬竹猝不及防跌进少年怀里,身子前倾,脚踝微歪。
“哎哟——”她没控制住自己,喊出了声。
“谁?谁在那里?!”听见动静的刘绩当即戒备朝他们藏身之处看过来。
糟糕,被发现了。
箬竹抬眸,眼含嗔怪掀了萧雁行一眼,双手抵着他胸膛推了推。都怪小屁孩不合时宜地要抱抱也就算了,还学那些个年轻人,不讲武德。
既然行踪已经暴露,他们只得从树干后走出,两步位移闪现到刘绩面前。箬竹抛出姻缘神,在顷刻间化去刘绩正施加给婴儿的灵力,萧雁行则接住从空中掉下来的孩子,交到一旁赵希手中。
刘绩施法突然被打断,遭到内力反噬,嘴角溢出丝缕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