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迟,你以为我这些年在干什么?”骆川收起笑意,再次盯着她的眼睛道:“如果不是十拿九稳,我不会为了你涉险,我这样的人本就是在拿命和这个世道斗,要是莽撞做事,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他有心试探顾迟迟,于是将自己的形象说的格外吓人。
在这个主流审美还是正直好青年、古惑仔并不流行的年代,他这样的人无疑是排除在正经人处对象的选择之外的。
先前顾迟迟被马文秀设计,硬塞给了自己,本身就没有选择,现在自己重新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会走吗?
骆川满眼探究,想起她说的那句“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又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多此一举。
他心里的那股气泄了,整个人往后一靠,决定不再看她离开的背影,只是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无声的叹了口气。
但他没想到,原本以为会大惊失色、继续往后退躲着他的顾迟迟,却从走过来蹲下,趴在他的腿上,仰头从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只要哥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我就会一直陪着哥哥。”
他说的过往,顾迟迟都仔仔细细的听完了,结果发现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被社会主流排斥的边缘人寻求自救的故事,既没有偷鸡摸狗,也没有杀人放火。
跟着他的那些人,比如蒋麻子、李三等,都是家庭成分不好,被所有人排斥的,或许在遇见骆川之前有过小偷小摸,但被骆川以(武)德服人之后,都纷纷改了以前的作风,开始跟着骆川积极找活干。
骆川读过书,脑子活,胆子也大,那些正经老实人不敢干的活,只要不伤害别人,他就会去做,像镇上的黑市,就是骆川带着人一点点弄起来的。
如果顾迟迟是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女孩子,那她跑出这道门说不定转身就去举报骆川投机倒把了。
但她不是。
她知道未来的风向,站在时间长河的另一端往回看,就会发现骆川现在才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结合她昨晚做的那个梦,她无比确信,骆川未来会成为一方大佬。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真诚,骆川有一瞬间的晃神。
哪怕他从来没有自卑过自己的出身,也从没怀疑自己现在做的事是错误的,但这还是第一次,他将真相告知旁人。
而这个“旁人”不仅没有仓皇逃开,甚至还对他表示了支持。
这一瞬间,骆川有种心酸又荒唐的感觉。
他望着将脸靠在他腿上的顾迟迟,明明她的脸干净白皙,满脸都是对他的信任,但骆川却莫名的有这一种被灼烧的感觉。
从和顾迟迟接触到的地方,一股滚烫的热意飞快的上涌,直冲胸腔和鼻腔。
骆川仰了仰头,将那股莫名的情绪压下,闷声闷气的说道:“撒谎!”
她刚刚说的是“会一直陪着”他,而不是“一直喜欢”他,别以为他听不出来!
顾迟迟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但她却没办法再将那两个字轻易地说出口。
有的感情,没意识到之前能轻而易举的说出来,就像一个笑话般讲过就算了,不会放在心上。
但一旦意识到自己的内心,那些话就变得珍贵起来,也变成了能伤害自己的利刃,如果让对方发现真相,就是将自己的软肋交到对方的手里。
顾迟迟不愿意。
她一直用无所谓感情的态度来武装自己,给自己背上了一个厚厚的壳,只要她待在壳里,不把柔软的内心展现在让人前,就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她。
现在要她承认自己喜欢上了骆川,这无异于是要拆掉她的壳,让自己毫无保护的暴露在他面前,亲手给他奉上能够伤害她的武器。
她不愿意。
她的神情哀伤又柔软,就这么看着骆川,什么话都没说。
但骆川却从她的眼神里窥见了她的拒绝,心里那种被人捅了一刀般的疼痛感再次重现,他气闷的想推开顾迟迟,却被她抓住了手。
“哥哥,你也不喜欢我呀!”
顾迟迟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又顺着他收回手那股力道顺势坐到了他怀里,“既然这样,大家扯平啦!”
这么说着,她笑的眉眼弯弯,一副大家都是玩玩而已,何必认真的样子。
然而骆川却从他她的表情里读出了悲伤和逃避,心里那种抽痛感更甚了。
他想告诉顾迟迟,自己确实还不懂喜欢和爱是什么,他一个人挣扎着活着,野生野长到现在,没有人教过他这些和生存无关的事。
但他已经在将她当做自己的妻子对待了。
也…
愿意为了她去学那些对于他来说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这些话。
最终他只能握着顾迟迟的肩膀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推了出去,让她站在了自己面前,仰视着她的眼睛道:“别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他抿了抿唇,对神色复杂的顾迟迟道:“你以后大可以活的轻松一些。”
我不会赶你走,也不会不要你,不要勉强自己讨好我。
偶尔做一些出格的事,也是可以的。
但就如同顾迟迟不会说出自己的心意,骆川也不会轻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只是看着顾迟迟的眼睛,认真道:
“我们,没有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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