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亲眼所见这日新月异、朝气蓬勃的场景,他有一种目眩神迷的感觉,站在十字路口的天桥下,竟然痴了。
“乡巴佬!一边去!”
大概是他在路中间站的太久,身后有一个中年矮胖男子一把推开他,嘴里还碎碎的骂道:“最近城里的乡下泥腿子越来越多了!地都给我踩脏了!真是晦气!”
被这么一打岔,骆川从那种心醉神迷的状态里惊醒,发现身边一起来的同事都是一脸怒容,但他却并不觉得如何生气,而是拉着那个胖男人好声好气的问道:“同志,我想问问,您们这里做生意的人很多吗?是不是很缺人手?”
他长相英朗,身材高大,弯着和那个矮胖男人说话,也丝毫不显得局促。
那男人被他的谦卑态度取悦,嘴里嘟囔了一句“哪里的口音,难听死了!”但骂完还是一脸高高在上、施舍般对骆川道:“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就当积德告诉你吧!”
“我们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做生意!”说起这个,他拍了拍拴在腰间的钱袋子,挺了挺突出的肚子,似乎是对自己生意人的身份十分满意,“至于缺人手?缺啊,怎么不缺?但我们要的是技术工人,你这样的乡下人来了,大概只能去卖苦力吧哈哈哈哈!”
说着还不往夸夸自己:“我就不一样了,大师说了,我可是大富豪的命!不跟你掰扯了,我要去进货了,你就慢慢搁这儿发呆吧!”
说完便推开骆川,扬长而去。
“骆川,你干什么给那个矮冬瓜好脸色看?!”范跃进阴沉着脸,走过来指责道:“你对着我们的时候不是厉害得很?怎么,遇见外人你就怂了?”
骆川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根本不接他的话茬,抬脚就走了。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为了达成目的,被人说几句难听话又怎样呢?
他小时候被骂的还少?如果挨个寻仇,他的日子也不用过了。
明明好像是自己占上风,但骆川这么一瞅他,范跃进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给鄙视了,一个人走在后面越想越气。
到了晚上,范跃进果然开始找事。
“骆川,出去玩啊?”他一脸猥琐的摸进骆川的房间,对坐在桌子前写写画画的骆川嬉皮笑脸的道:“好不容易来一趟羊城,不得出去见识见识?”
他们这趟连骆川在内,总共来了十个人,为了节约资金,只在招待所开了两间房,五人一间挤着睡,范跃进资格老,和陈哥他们一间。
他进来之后发现这屋子里剩下四个人都坐在床上斗地主,只有骆川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一副认真努力的样子。
“假正经!”范跃进在心里骂了句,转念一想,骆川就是地主家的狗崽子,也不知道听到别人一口一个斗地主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假想着骆川心里的痛苦纠结,范跃进就勾着唇奸笑了起来 。
他进来的时候本就挤眉弄眼的,现在这么一笑,活脱脱一个下流胚子。
连沉迷于斗地主的四个人都停下了动作,搓了搓胳膊对他道:“跃进哥,你别这么笑,瘆得慌!”
但也对他刚刚说的“出去玩”起了兴趣,纷纷放下手里的纸牌追问道:“跃进哥,你知道去哪里玩啊?这么大个羊城,你别带着我们走丢了吧?”
“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子!”被人追着捧着,范跃进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得意洋洋的道:“以为我是你们啊,只知道斗地主!我可都打听好了,这附近啊,有个歌舞一条街!”
说起这个,范跃进的语气明显激动了,他眉飞色舞的扫视了一圈围过来的人,脸上带着“你懂的”的笑,神神秘秘的道:“舞厅,游戏厅,还有那种地方,应有尽有!咱们路上跑了好几天,大家伙不累吗?难道不想出去‘放松放松’?”
“想想想!”那四个青年男人眼睛都亮了起来,一副恨不得马上跟着范跃进出门见世面的模样,只有骆川,仍然坐在原地,神色平静极了。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他语气淡淡的,显然对范跃进说的事并不意动。
“不过...”他看了看已经站起来走到门口、迫不及待想出去找乐子的几个人,只觉得他们的行为十分令人迷惑,他拧着眉,满脸不解道:“我记得你们都是结了婚的...”
“这个出去乱来,真的好吗?”
他想起上次顾迟迟半夜做了个梦,就跑来闹的他大半个晚上都不得安生,如果自己真的出去鬼混了,她还不得掀了屋顶?
况且他本来也对这种事毫无兴趣。
将心比心,这几个人家里的老婆就算不如顾迟迟气性大,应该也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吧?
他是真实的困惑,但听在范跃进耳朵里,却无异于指责。
“呵,真是看不出来,我们的骆川还是个痴情种子呢?”他转身看着骆川,一脸不屑道:“都是年轻人,出去玩玩怎么了?”
“你做出这副守身如玉的样子,是要给谁看?给你家里那个浪荡老婆看吗?笑死人了,谁不知道她骚浪的没边?你出来这么久,她绿帽子都给你带了不知道多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暴起的骆川揪着衣领抵在了墙上。
盯着满嘴污言秽语的范跃进,骆川一字一顿,杀气四溢的说道:
“你有种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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