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顾迟迟却一下子笑了起来,她拉住骆川, 顺势挽上他的胳膊, 言笑晏晏的说道:“哥哥,那笔钱对我来说就像中彩票,有了自然好,没有也不至于为了这笔钱怎么花而和哥哥吵架。”
她看向骆川紧紧握住那份文件的手,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看着骆川柔声道:“哥哥,那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只要你自己高兴。”
她没有切身的体会过骆川曾经遭遇的一切,但仅仅只是听人说起,她都觉得心痛难言,为过去的骆川而难过,现在有了这份文件,他相当于找到了救赎i自己的钥匙,能够和过去的自己和解,她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阻止他呢?
至于钱?前世的她什么没见过?
“哥哥,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的话,不如以后努力赚钱,我的后半辈子能不能享受荣华富贵可都靠哥哥你啦!”说完正经话,她忍不住冲骆川抛了个媚眼,故意娇滴滴的说了这么一句。
被她的态度所感染,骆川紧绷的神色也变得柔和起来,连握着那份文件的手也放松了一些。
她说得对,只要自己以后赚到足够多的钱,那样才不算辜负了她的一腔情意。
“好。”他含笑答应了这么一句。
“对了哥哥,咱们要不要回村一趟?”见他不再纠结这事,顾迟迟笑的更开怀了,但走在路上,她的眼角余光扫到小巷里一间隐藏的丧葬店,心里一动,忍不住开口问骆川道:“有这么一件喜事,咱们也能回去见见家长了。”
骆川本就有这么个打算,顾迟迟这个提议正中他下怀,但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这么严肃正经的事被顾迟迟的嘴一说,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骆川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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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个人去那家店里买了几刀黄纸,又备了香和蜡烛,直接就回了河西村。
骆家的祖坟因为那些特殊原因,被破坏的很彻底,很多年代久远的墓碑被人打碎,横七竖八的倒在一座座坟包上,看起来一片狼藉。
而骆川父母合葬的坟墓因为骆老爷子的先见之明,修的十分低调,倒是幸免于难,就是淹没在了丛生的荒草堆里,十分难以辨认。
但骆川却父母和爷爷的埋骨之地了然于胸,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位置,然后手脚麻利的将周围的荒草除去,又将买来的祭品摆到坟前之后,他望着历经风雨已然朽坏的一块薄薄的木制墓碑出神,连背影都透着一股萧索和孤寂。
顾迟迟看不得他这副模样,于是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和他并排站着,柔和又强硬的踏进他的领域,将他从悲伤的氛围里拉了出来。
“我爷爷就埋在旁边,”察觉到她的心思,骆川终于开口了,声音又沉又涩,将不堪回首的往事说给顾迟迟听,“当时我还小,家里又是那样一种情况,没人敢在那种时候帮我,我一个人背着爷爷,花了一个晚上给爷爷挖了一个坟,将他偷偷的埋在了这里,谁也没告诉。”
听着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说着这么沉痛的事,顾迟迟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难以想象当初只有十二三岁的骆川是怎样度过那个充斥着绝望和痛苦的夜晚的。
她只能紧了紧握着骆川的手,将声音放到从没有过的柔和,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哥哥,都过去了,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隔了十年的安慰苍白无力,于是她故意挤出轻松的笑意,蹲下身掏出火柴将线香和蜡烛点燃,一边做着这些事,一边对骆川嗔道:“我是第一次见咱爷爷和爸妈,你就这么傻站着,不介绍一下我?”
从她嘴里自然而然的说着“咱爷爷”、“咱爸妈”这种话,极大的取悦了骆川,他心中的阴霾就像被一阵柔和的春风吹过,瞬间一扫而空。
于是他也蹲了下来,果真顺着顾迟迟的话头,一本正经的介绍起顾迟迟来。
“爷爷,爸,妈,我带媳妇来看你们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郑重的点燃了手里的黄纸,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顾迟迟一眼,继续道:“我们现在很好,你们不要担心。”
顾迟迟有些羞窘,但也没阻止他往下说,被他的态度感染,在她说完之后,她还小声的补了一句:“我们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等黄纸烧的差不多了,骆川掏出那份加盖了大红公章的文件,深吸了一口气,凑到火堆里点燃了,声音发紧的对虚空道:“爷爷,爸妈,咱家平反了。”
“县里发了文件,之后还会开正式的平反大会,彻底恢复咱们家的名誉...”
说到这里,连骆川都没办法在保持平静。
过去十年中,他曾无数次奢望着这件事,但当一直祈祷的事真的实现,他却又不太敢相信。
他受过太多来自命运的愚弄,直到此刻,看着被火舌吞没的白色纸张,他才有了一种真切感。
心中的大事尘埃落定,他的身上一阵轻松,连眉眼看着都比之前要柔和许多。
顾迟迟静静的看着他的拿着文件的手从微微颤抖到完全平静,没有出言去打扰他,直到他将燃剩下的文件一角扔进火堆里,彻底被火舌吞没殆尽,她才轻轻的开口道:“哥哥,都结束了,以后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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