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蜀嚼着三参续命丸,十分肉痛,身体上的疼痛不算什么,但是这一颗药下去,吃了十两黄金:“就这么灰溜溜的跑了?我苦心经营这些年……风郎,倘若你在阵前指挥,弟兄们拼死一搏,那葛鉴被我打了个半死,另外两人不足为虑,能保住卧虎寨。你一心就想逃。”
船舱中的气氛凝滞了,黑衣骑士们觉得跑的有点丢人但是挺对,留下死战虽然可能会死但是很有面子。
葛谨风心说我觉得保不住,非得保不住,我还有可能在乱军中遇害。“你昏迷了,我只能逃。第一,我不足以服众。第二,你生死不明,从海龙帮买的那些海盗个个贼心不死,若要血战不难,首先得内外一心,咱们强盛时他们是喽啰,一旦衰弱,那些人绝不肯为你我卖命,我算定他们现在…必然以为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第三,连日没有雨,官军还能用火攻,乃至于修造器械,投石,投火球烧到山上,攻城之战你没见过,卧虎山的地势不足以抵御投石机。第四,天王总共有一万亲军,这次派出来五千,若是全军覆没,他再怎么怠政也要面子,必然亲自披挂上阵,带着大内高手、五千亲军,一起来围攻你。你的胜算何在?”
文蜀虽然气恼,还是吃着红枣冷静下来,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风郎见多识广,我不如你。你什么时候见过攻城?请问你家,官居几品?”
第63章 .十万贯 ·
葛谨风思前想后, 要编一个谎话并不难,难的是自己之后有计划,如果现在敷衍了事, 将来更难以取信于她。如果要说真话呢,她现在晕晕乎乎的不会以为是我引来官兵围捕吗?好像就是因为我, 娘的就好像我是个红颜祸水一样, 啊呸,是哪个贼酋把我抢上山的,强行掠我上山还逼婚,借婚事搜刮别人礼金, 这贪财惹祸的贼, 别一转眼就忘了, 还没老不许装傻子……又不是我主动的,我不负责。
不对,是商鹿啊!是商鹿要清除官场和民间的隐患, 碰上硬茬了。
分明是她占山为王,要做巨寇又吝啬钱财不肯多招募流民, 别的巨寇啸聚数万之众,纵横州府,权行州里,力折公卿。她反而因为惜才而折损钱财。
文蜀见他垂首不语,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既有几分含混模糊,又有些左右为难, 似乎是难以启齿。她忽然想起镇南侯阵前宣布自己的诸多罪状, 又想起他故意和屠毅说起葛淼。靠在段玉娇怀里暗自打量他,看他容貌精致俊秀, 隐约有些贵气,不,应该说是扬眉吐气。
一身书生白袍外罩着黑色的纱袍,头上的帻戴的整整齐齐,竟还气定神闲,她想来想去,想到一个最不可能的事,突然叫了一声:“谨风?”
葛谨风后脊梁一紧,手心冒汗,幸好常年被天王恐吓——小时候天王是吓唬儿子玩,吓哭了小孩就哈哈大笑,后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喜欢吓唬太子,倒也给他练出来临危不惧。
缓缓的微笑,轻柔矜贵的挑起眼皮,把随了葛天王的桃花眼展示无疑,含情带笑的瞥了她一眼,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还没到京城,他却觉得已经到了自己的主场,差不多是了。
文蜀挑了挑眉头,想起他藏头露尾的不过是为了保命,还算是个小机灵鬼。如果要求一个被抢上山来的人对自己诚实忠贞,或者认为被抢来的美人就应该认命,这种蠢山大王只能在说书人口中当个笑料反派。“玉娇,你辛苦了,过来让他给我当靠枕。”
葛谨风矫情的哼了一声:“你太沉了,我身娇体弱,撑不住你。”
你可知道这件事情太沉重,到京城之后,我要捞你需要废很大力气。
她能听得懂吗?失血过多的人傻乎乎的。
文蜀只觉得他意有所指,具体指什么又没想明白,若不是头昏的天旋地转,这点暗示不难猜透,以前在推杯换盏时话里有话比这复杂。现在只想拖延一会,别显得自己笨,也别示弱。一说他是太子那就什么都说通了,‘不足之处’,心机城府,还有曲意逢迎的天赋,以及怎么会成婚这么久对着我这么一位强壮美丽的大王半点暧昧都没有。
她闭上眼睛想了想,尽力让自己清醒些,显然葛谨风需要的不是柔弱美人,他需要一个强力的外援,巧了,我需要的也是一个靠山,能让我和我的家底躲过这一劫的大靠山,他就算是只有虚名没有实权,也很好用!又有这么久的夫妻之情,方便多了,他知道我的为人品行,我也晓得他的能力秉性:“没那么虚弱。不会死在你身上,修养几天又是一条好汉。”
葛谨风讶然,有些惊喜。随即一笑,颇有点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轻快,挪过去和段玉娇交换位置:“你再歇一歇,现在船往京城行,等你养足了精神,咱们在细细的商议。”
“嗯。”
葛谨风一边继续投喂大红枣给她补血,一边又说起对民船的安排,她带在身边的只有精锐,又没挂卧虎山的大旗,而海盗和青龙庄的人肯定舍不得留下的家底:“你的家底那样丰厚,他们见钱眼开,哪里舍得投降。”
琴童跪在旁边,伸手去接枣核。
文蜀虎目含泪,有气无力的捂着心口:“别说了,我心口疼。”
干娘也叹气:“风郎,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要弄来这些家当可难了。”
张家哥仨更是愁眉苦脸:“唉,是啊,那么好一个大湖,数十里水泊,本来是我们哥仨把持着一半,大王都夺下来了,换新的地方还得和渔霸打架,要是没有湖泊江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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