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狱的东安门门房里,神捕沈慎和几个小官在此喝酒,出来一看,似乎没有问题,但几人还簇拥着一个穿着锦袍的人,此人在盛夏无雨的时节带着斗篷,令人无语。
沈慎并不多问,一看这令牌是皇后宫里的,暗自明了是宫闱那点事:“请,跟我来。”
捧起烛台,几名小官也不给他钥匙,直接就往里走。
走过悠长森严的夹道,又了牢房门口。过了三道铁锁横关的大门,楼上还有士兵举着弩巡查。
这里漆黑又寂静,没有半点光亮声音,似文蜀这种胆大包天的人,都感受了一丝丝威严,远比见葛昆仑本人时更威严。
仰头往上看,两侧三丈高高墙夹着一线月光,这月光只能短暂的照进片刻。
沈慎看出他们几个有问题,但有问题的又何止是这几个人呢?他虽然不是明哲保身的聪明人,却也不想卷入宫闱内斗自取灭亡。进去之后假装告退,隐匿在暗处看他们掉包,还给附近几个牢房的人一人一包卤牛肉做封口费。
这就不对了,皇后宫里的人,从来不管不顾,还会担心这些死囚嚷出去?只有外乡人、江湖中人才不知道昭狱有多会隐匿消息、欺上瞒下。
那算命先生就安安稳稳的等着,过几天天王幡然悔悟,自己讹他一笔。
老邬带队,文蜀混在其中,打足精神又被沈慎带了出去。
一行人纵马离开,就在城门口暂住,准备一开城门就带他出去,船上躲起来。
文蜀叮嘱众人:“不要让风郎知道他的下落,好好款待这位先生。”又没忍住:“山人,你不怕吗?”
登甲山人淡然道:“老夫的命数不长,却是遇水而亡的命,不该遇金而亡。生死有命,本以为天王不会杀我,看来出城去才是我的死期。”
文蜀:“……带着他骑驴去乡下。老山人,你看我的相貌如何?”
登甲山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忽然吃了一惊:“你……我说出来只怕你不信。”
文蜀也端详他的神色,能震惊这么一个人的不会是生死,有什么比生死更大呢,笑道:“我果然有九五之份吗?”
登甲山人微微颔首:“几人平地上,看汝碧霄中。”
再问他什么都不说了,只推说困倦,吃了一碗阳春面,就去睡了。
文蜀美滋滋的琢磨了一会,被屋外人声喧嚣扰乱了思绪。
在窗口往外一看,两伙人足有数百,明火执仗,一伙人只穿着黑裤,裤子上染着一个硕大的石榴,远看倒像个肉瘤子,赤脚狂奔而来,另一伙人则是丐帮。其中竟两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其中一个锦缎衣裳上故意打了补丁,宝蓝色锦袍上镶了红绿紫各色大小补丁,手里也拿一根熟铜打造、两头镶筋骨的打狗棍。另一个穿着灰色暗花长袍,衣襟掖在腰带里,一身上下没有半点补丁,只有几只苍蝇忠诚的追随左右。
铜就是钱,金更是昂贵,他这一根长棍只是料钱就低二十几贯。
为首丐帮团头被众人呼为二哥,锦袍公子就是白三哥,还有一位四哥。
团头:“三哥上前露一手,叫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威风。”
城门口的客栈老板拿出一篮子瓜子:“一文钱一把,凭诸位手大手小,抓多少我绝不埋怨。”看人人都买,附赠解说:“黑裤子那伙人是石榴派,背景深厚,一直霸占着南城和西城,乞丐在这里行乞要饭,得给他们交钱。老团头一死,这少团头以前没少拿着老爹的银钱结交少侠,这不,把大业堂的一位堂主的公子拐进来给他帮忙。旁边那个四哥,是宗室子。生平最邋遢,又好练武,家里人都说他像个乞丐。”
众人嗑着瓜子看人家打架。
石榴派的等级很好认,为首那人一身花绣,和穿了青色衫子差不了多少。“褚二!划下道来,是文斗是武斗?”
团头褚二道:“要文斗!你我各出五个人!赢几局,拿几成钱。”
石榴派:“呵呵,五局三胜,输了的,自刎于人前。不敢赌就滚。”
文蜀看他们相距十步,朗声说话时不是靠内功扩音,靠的是大嗓门硬喊,就知道内功不强,无趣,看来这拼的不是武功,是靠山背景。这又有什么意趣呢?我不如去搞点有趣的事,也好遮掩登甲山人的行踪。她直接上楼去,拔了登甲山人身上的道袍,自己宽宽松松的一披。散开披肩长发,用葛谨风给的黑纱蒙住面,连额头和眼睛也挡住。
老邬试图拦住她:“大王,两狗打架咱们还能看一会呢。”
文蜀一摆手:“浑水好摸鱼。”
京城只是朝廷乱了,江湖还安安稳稳,循规蹈矩,这对咱们可不利。
沈慎就在后门静静听着。这几个人十分谨慎,没说过自己的身份。但是,妇人做主、武功高强、要在大魏京城浑水摸鱼。
如果不是南柯府卧虎山文蜀,就一定是秦国屠皇后的几个干练的妹妹。
她的脸上彻底被双重真丝纱裹住,略有点憋得慌,还能支撑。翻上房顶,往上一串上了七丈高的城墙,在边缘上窜出数十丈,瞄准方位,凌空一跃正好落在双方之中。
两伙人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黑脸鬼从天而降,一阵大乱,还没问话,那黑面鬼双手各发一掌,直接打的丐帮团头和石榴派掌门一起满面是血,倒地不起。
两伙人急忙往前涌,挥舞棍棒去打人,对面的火把晃了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火把烧了对面的头发,棍棒齐挥,不片刻就打成一团,混战中勉强能分清敌我,那黑面鬼却已经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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