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喜欢什么面具?这个成不成?”他拿了一个昆仑奴面具递了过去。
青葙接过他手中的面具看了看,又在脸上比了比,觉得有些稀奇,便同摊主聊了起来。
那摊主满脸堆笑地同青葙讲话,然而正说着,却忽然感觉四周空气猛地一凉,他还以为又要下雪,一转头,忽见李建深正静静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睛虽不十分锐利,却莫名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赶忙将探出摊位一半的身子收了回来。
这郎君的眼神也太吓人了。
摊主连忙闭了嘴,不自在地哈哈两声,抬了抬手,让青葙自己挑。
青葙挑好之后,扭过头去,对着李建深道:“郎君,你挑一个。”
摊主只见李建深一改方才对着自己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嘴角隐隐挂上了一丝笑意,对着青葙道:“你替我挑一个吧。”
摊主瞪圆了眼睛,李建深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摊主立即识相地移开视线。
青葙拿了一个老虎面具给李建深看,道:“郎君以为这个如何?”
李建深看了眼,那面具样式他并不喜欢,但他还是道:“甚好,有劳娘子替我戴上。”
青葙没有拒绝,她走过去,将面具覆在李建深脸上,李建深只漏出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来,那双眼睛在烛光照耀下,闪着未知的光芒注视着她。
青葙被周围的热闹吸引走了注意,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她踮起脚尖,两只手绕到李建深脑后。
“郎君。”
“嗯?”
李建深看着她鬓角不知什么时候起新生的细碎的绒毛,从嗓子眼里压出一道淡淡的声音。
清香抬着手,侧过脸来,热气恰巧喷洒在李建深脖子上。
“可否低一些?”她往上去看李建深的眼睛,却只能瞧见他面具的花纹,“妾够不着。”
李建深抬手将她鬓边的一缕发丝塞入她的耳后,顺着她的话微微低下脑袋。
青葙重新踮起脚,两只手绕到他脑后去系面具的带子,李建深一只手扶上她的腰,以免她摔倒,从旁人的视线看去,好似两个人在拥抱,惹来了不少探究的视线。
李建深却只做不知,慢慢将手收紧。
等青葙将带子系好后,发现自己已经被李建深抱在怀里,时不时就有人往他们这里指指点点。
她将身子往后仰,对李建深道:“郎君,好了。”
李建深虽然将手从青葙腰上松开,却又放到她的肩上去,他搂着她对那摊主道:“多少钱?”
摊主早看傻了,大周虽民风开放,但还鲜少有男女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面前这位冷面郎君和娘子的感情真好。
他伸出几根手指头,报了个数。
李建深扔给他一锭银子,摊主犯了难,“公子,这……这么大锭银子,小的压根没法找,您有没有铜板?若是没有,找家钱庄兑换也成啊。”
李建深没吭声,一转身拉着青葙便走了。
青葙回头,只见那摊主喜笑颜开,拿嘴使劲咬了一下银子,恨不得蹦起来。
她拉了拉李建深的袖子,道:“郎君,方才那人是故意的。”
他知道李建深拿不出铜板,便故意出言激他,这个时候,哪里有钱庄给他兑钱?这样一来,李建深嫌麻烦,便只好将那锭银子全给他了。
青葙在民间待久了,一眼就看出摊主的狡猾,她方才正想说,李建深却根本没给她机会,拉着她便走。
李建深听见她的话,声音从面具后面发出,他的声音淡淡的,道:“我知道。”
青葙有些疑惑地看过去,她看不见李建深面具后的神情,却隐隐能察觉到李建深好似在笑。
应当是错觉。
她摇了摇脑袋,指了指前头,道:“郎君,咱们过去。”
李建深点点头,拉着她过去,李建深生得高,又气势逼人,众人见着他,不知为何,竟自觉往后退,李建深很容易就带着青葙挤了进去。
只见里头火树银花,一群舞狮中夹杂着几位高头大汉,数九寒天里,个个头系带子,赤.裸上身,动作之间,数不尽的铁花瞬间在空中四散,如同满天繁星。
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青葙从未见过这种场景,便转头看向李建深。
李建深这个倒是知道,幼时,他的母亲曾带他看过,他伸手将青葙拉到身边来,免得她被人撞到。
“这个叫打铁花。”
青葙已经慢慢习惯李建深时不时的亲近,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轻声道:
“真好看。”
比之烟花,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起烟花,她又莫名想起了那个人,嘴角的笑意便慢慢淡了下去。
李建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忽然的低落,忍不住将她的手握紧,道:“怎么了?”
青葙稳定了心神,抬头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郎君,咱们往前头去吧。”
李建深看着她,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好。”
他带着她往前走,去看人们说的‘鳌山’,青葙乖巧地跟在他身边,时不时跟他说话。
他握紧她的手,将方才收紧的心放下来。
只是错觉罢了,她方才只是想家了。
灯会结束,人潮散去,青葙走得也累了,李建深牵着她的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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