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生子有什么好害羞的,以后总要经历的。”
未经情.事的少女们乱哄哄地闹做一团,比春日树上的喜鹊还热闹。竹君从里间走出来,斥责了一顿,“娘子在看书,你们都到外头玩去!”
她们这才做鸟兽散了。竹君走回内室,对王乐瑶说:“娘子平时对她们太宽容了,纵得一个个都没规矩。”
王乐瑶说:“随她们去吧。正是爱闹的年纪,拘着性子也难受。”
竹君记忆里,娘子一直都是这么循规蹈矩的,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其实以娘子现在这个年纪,也该是活泼好动的,可名门,宗主房之女等一座座大山压在身上,哪里可以自由任性。
生在高门,也未必全是好事。
“阿瑶!阿瑶你在不在!”外面传来风风火火的一个声音。
竹君听了,眼睛一亮,“是桓家娘子来了。”
王乐瑶人还未起身,就看到桓曦和一阵风似地吹到门口,“啪啪”两声,在门外脱了靴子。她身着窄袖上衫,红裙鲜亮,发束成一把,于头顶以莲花金冠扣住,两条飘带垂于身后,整个人如同一团火焰般热烈。
“表姐,你怎么来了?”王乐瑶也很高兴。
王乐瑶的一个嫡亲姑母,嫁给了桓家的宗主桓玄,桓曦和是宗主房最小的嫡女,家里宠得很,随她性子,没苦学琴棋书画那些,倒是让她把骑射投壶摔跤这样的外家功夫,练得不输给男子。
所以桓曦和并不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平日也常混在人堆里喝酒玩樗蒲,或跟着商队到初游历。她不想嫁人,姑母和姑父也不逼着,反正上头兄姐多,都已经婚配,也不用她去联姻。
桓家本就起于军中,北府军就是桓家的先祖创立的,所以跟别的士族相比,他们的规矩反而没那么严苛。
桓曦和扬了扬眉,“怎么数日不见,你又美了些?再这么美下去,没人愿意跟你在一起玩了,弄得我们都跟绿叶似的。”
左右都笑起来,桓曦和的侍女凌霄忍不住嘀咕:“娘子,您就不能好好说话。没得王家娘子当真了。”
“我逗她玩呢。”桓曦和打发凌霄去门外守着,自己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向竹君讨水喝。
竹君忙让人去端水,不敢打扰两个娘子说体己话,带着侍女都退到了外面。
桓曦和四处看了看,“你说你整日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呢。以前长公主不许你出门,现在不是放宽了吗?”她换了副口气,眉飞色舞,“你不知道,洛阳馆最近可真热闹。从北魏来了个商队,里头有个山羊胡子擅棋,连着几日在那里摆棋局,挑下了我们大梁无数的棋手。”
“当真如此厉害?”
“我怎会骗你?”桓曦和凑近了些,“他们都说,除非谢三出马,否则我朝的面子就挂不住了。你是谢三的关门弟子,不如去瞅瞅,为大梁一战?”
王乐瑶忍不住笑,“我算是什么关门弟子,我的棋艺连谢羡的一半都达不到。不过听你这么说,倒想去看看,只是长公主……”
桓曦和心知肚明,拍拍胸脯,“我去公主府,看她肯不肯卖我个面子。”
王乐瑶含笑点了点头。
桓曦和去公主府的空当,她独自在想洛阳馆的事。建康城中有四夷馆,最大的就是专门接待北朝使节的洛阳馆。这几年南北局势紧张,北朝已经很久没有派官方的使节到建康来,所以洛阳馆便开放,作为结社,举办清谈,或者是权贵喝酒聚会的场所。
南方虽然一直视北方为蛮夷,但如今的魏帝,母亲是汉人,他受母亲的影响很深,在位多年,一直推广汉族的语言,服饰和文化。所以北朝出几个擅棋的高手,也并不稀奇。
大梁初立,这人就在洛阳馆里公然挑衅,难不成是魏帝的试探?
士族里面是有很多弈棋的高手,但他们未必会自贬身价,跟一个北朝的白身过招。输了丢脸,赢了也不光彩。
何况士族跟皇帝的关系那么差,谁会为了皇帝的面子,去赢棋局。
正想着,桓曦和便回来了,一脸的狐疑,“阿瑶,你快掐掐我。”
“怎么了?”
“刚才我去同长公主讲,想约你一道出去散散心,以前她最多是拿下巴朝着我,然后敷衍两句。这回,她竟然拿点心给我吃,还说要我们表姐妹间多走动。天知道,我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府邸。我母亲前几日从你家回去,便跟我唠叨,那时我还以为她被长公主冷遇惯了,稍稍待她好些,就受不了。如今看来,长公主变化真大,跟换了个人似的。”
别说是桓曦和,起初王家上下都不习惯。公主府里的侍女还奉命把金玉器都收进库房里,连原本呛鼻的西域熏香都换成了清雅的茉莉。
一个人昏睡数月之后醒来,竟然连品味都变了,着实不可思议。
幸好是在高门,长公主身份又尊贵,寻常人家发生这种事,恐怕都要请高僧来家中做场法事,怀疑是怪力乱神了。
“表姐在这里等我,我去换身衣裳。”王乐瑶起身,又问道,“要不要告诉二姐一声?”
桓曦和扬眉,“告诉她干嘛?她不是犯了事正在禁足吗。况且人家根本没把我当表姐,我才不带她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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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市每日车马繁忙,主道两旁,各种大小商铺,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在这里做买卖的,家中都有些权势背景,或者王公假借亲戚之名趁机敛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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