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坦之和谢临面面相觑,没想到桓玄的胆子这么大,敢公然违背王允。
不过这事说起来,也的确是让他们左右为难。谁家的女儿不是父母的心头肉,送到会稽王的身边,以后就会过得如同傀儡一样,谁又乐意女儿担惊受怕地过下半辈子。
说来说去,都是皇帝下的一手好棋,把他们四姓弄得都快要内讧了。
桓玄乘着牛车回家,面色铁青地回了房中,王氏看到他这个模样,关心地问:“府君,这是怎么了?”
“你该去问问你的好兄长!”桓玄没好气道,“他王氏自诩四姓之首,若是有点担当,就该拿自己的女儿去给陛下交差,而不是把难题丢给我们其余三姓,他自己置身事外。说来说去,什么姻亲,都是狗屁!”
王氏吓了一跳,连忙拉着他的袖子,“你小点声。阿兄的意思是,要我们的曦和去给会稽王做妃?”
桓玄沉着脸,“不管他怎么想,我绝不会把曦和送到火坑里去。你赶紧收拾东西,把曦和送回老家去躲一躲,等过了这阵风头再回来。”
“可是……”
“别可是了!除非你能找个人家愿意娶她,仓促之间,你能找到合适的人吗!真要给会稽王做了王妃,只怕你以后再想见她比登天还难了!”
王氏虽然心中不舍,但比起把女儿送去做会稽王妃,还是先离家避避为好。她赶紧吩咐下人去给桓曦和收拾行装了。
而此时一无所知的桓曦和,又在沈府门前吃了个闭门羹。
她来了几次,沈约的家仆不是说他不在,就是说他有客,故意避着不见她似的。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上一回豁出脸面,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没声谢也就算了,犯得着躲她吗?她就是想跟他交个朋友,顺便看看有没有办法做些什么,弥补桓家曾经给他的伤害。
人家根本就不肯给她机会。
她很沮丧,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娘子,沈侍中是真的很忙,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凌霄劝她。
桓曦和躲在墙角,“不行,我今天非得蹲到他不可。”
话正说完,就看到街角悠悠驶来了一辆牛车,停在沈府门前。沈约从牛车上下来,穿着朱红官袍,绑玉带,倒是把他衬得有了几分官威。
沈约刚要迈步上去,忽听到身后有人叫他,“沈侍中!”
沈约回头,看到桓曦和站在那里。她跟都城里的大家闺秀真的很不一样,就如此堂而皇之地站在大街上叫一个陌生男子,成何体统?桓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她与旁人也是如此毫不避嫌?
他心中虽然极不认可,但面上还是温和地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桓曦和看了看左右,小声道:“上回的事有结果了吗?”
“我正派人前往北魏调查,一时还未有结果。”沈约的口气透着一种淡淡的疏离之感。
桓曦和“哦”了一声,两个人顿时就没话讲了。
这个时候,桓家的下人火急火燎地找过来,也顾不上这是哪里,“娘子,夫人正到处找您,您快回去吧,出大事了!”
桓曦和看他的模样真的很着急,也来不及细问,只看了凌霄一眼,凌霄赶紧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沈约。沈约没有接,桓曦和硬是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就跟着家仆回去了。
沈约怔怔拿着那包东西,用手一捏,就知道是书籍。他在收古籍,近来正寻两册孤本,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找到。她如何知道,又从何处弄来的?
沈约默默地回到府中,将东西随手放在架子上,没有再理会。
傍晚的时候,都城里下了一场瓢盆大雨,下过雨后,空气潮湿,路上的行人也变得少了。
竹君进到寝殿内给王乐瑶关窗,见她在揉着额头,问道:“娘娘可是累了?”
王乐瑶应了一声,竹君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近来秋凉,娘娘可别总坐在窗下了,小心感染了风寒。”说着,又把她手中的那些册子拿走,“这些还是等明日再看吧。”
“我病了几日,宫里宫外都囤积了不少事。临川王九月就要大婚了,宫中需调度的事情还有很多,明日还有明日的事。”王乐瑶又把册子拿回来。
竹君叹了口气,“您跟陛下一样,都是爱操劳的命。”
王乐瑶笑了笑,也没否认。
少顷,王家陪嫁的侍女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娘娘,桓家娘子在宫门外,好像浑身都被雨淋湿了,还一直哭个不停。但她没带帖子,被宫门卫拦住了,凌霄还跟他们起了口角。”
王乐瑶可从没见过表姐哭,就她那性子,就跟男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到底出了何事,才会弄得如此狼狈?
“竹君,你快带件外裳,再多带两个人去把她接进来。”
竹君立刻领命去了。
不久后,桓曦和就被领到了王乐瑶的面前。她的身上果然湿漉漉的,不停发抖,头发都贴在脸上,看到王乐瑶就一把抱住她,哭个不停。
王乐瑶抬手拍着她的背,问道:“怎么了?”
“阿瑶,他不肯要我,我该怎么办,我不想给会稽王做王妃……”桓曦和哭得更大声了。
她语无伦次的,王乐瑶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就问凌霄,凌霄就把事情的始末说了。
桓曦和不想给会稽王做王妃,情急之下就跑去找沈约。她觉得,反正桓家欠他的,她把自己赔给他,余生慢慢补偿,可沈约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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