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竹君去城里买了身寻常妇人穿的裙子,这身裙子比上次的布裙质地和款式都会好一些,毕竟他们两个要扮作经商的夫妇,也不能太寒酸。
这身菱纹的鹅黄上衫,黄绿相间的纱裙,腰间束绯红的帛带,素是素了一些,但衬出她玲珑有致的腰身,而且轻便灵活。她的服饰大多雍容华贵,有种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美。现在头上梳了个发髻,如云的乌发散在身后,头饰是珠花,垂下几根细小的链子至耳侧,随着她的动作而轻微摇晃,再配她那张亦仙亦幻的脸蛋,嫩得仿佛能掐出水。说她豆蔻之年,尚未出嫁都有人信。
萧衍命竹君帮她换妇人的发髻,王乐瑶皱眉,“我不是要戴幂篱吗,那头发放下来有什么关系。”她看了看镜中人,左右打量,颇为想念自己在闺中的时候,难得可以随心打扮,她说:“这样还挺好看的,不换了。”
萧衍就是觉得太好看,太嫩了,他真的差点控制不住,就上去剥了她的衣裳,不让她出门。
鉴于现在萧衍在两人的关系中处于绝对的劣势,最后还是王乐瑶的想法占上风。
萧衍退而求其次,用幂篱把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还拿了个浅色的厚外裳披在她的身上,将她包裹得看不出一点模样身段,才抱着她上马。
竹君把行囊递过去,萧衍不让多带,所以她已经是精简了再精简,“娘娘小心。”
“放心吧。”王乐瑶坐在马背上,动作还有些笨拙,“咱们豫州见了。”
萧衍也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喊了声“驾!”
马儿忽然加速,冲出驿舍,后面几骑连忙跟上。
王乐瑶吓得抱住萧衍的腰,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虽然让人害怕,但也有点刺激好玩。萧衍看她缩在自己的怀里,将身上厚重的外裳一敛,挡住周围的风,“抱紧了。”
“嗯。”王乐瑶收紧手臂,靠在他的怀里。
他们难得能抛开身份,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所以她对此行,还是挺期待的。
其实豫州行宫距离都城并不远,正常是七日的路程,骑马会快些,大概三日便能到。但王乐瑶不太适应骑马,没走多远就要休息,否则她就要被颠簸吐了。萧衍重新划定了一下路线,又要比正常多一日才能到达。
眼下他们停在一处林中休息,王乐瑶看着大雨过后,地上乱七八糟的枯叶,皱了皱眉头。
萧衍知道她洁癖作祟,就把身上的外裳脱下来,铺在地上,王乐瑶这才坐上去。
她脱下幂篱透气,脸颊有些红扑扑的,“宫中怎么办?”
“朕已经交代好了,以前也常微服出宫,不要紧。”萧衍说完,把水囊递过去,意识到称呼要改,又问道,“可还好?”
王乐瑶喝了口水,微微点头。不知想到什么,脸更红了。
看他生火生得娴熟,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今夜不会要露宿在这种地方吧?”
萧衍笑了笑,“不会,肯定让你舒服地睡觉。”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她那么精致娇贵,怎么能让她餐风宿露。那他这个做夫君的就太失职了。
王乐瑶不信,有他在,能好好睡觉就怪了。她的腰现在还酸呢。
萧衍又笑了一下,起身坐到她旁边,紧挨着她,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
“累不累?”
“冷不冷?”
“饿不饿?”
于是在暗处的那些护卫非常无语地看着他们英明神武的主上,平日那么不苟言笑,气场强大的男人,在皇后娘娘面前,不仅笑得温柔体贴,还隐约透着几分卑微。说出去,谁能相信这是一国之君!统领过千军万马的战神!
情爱果然有毒!
*
都城外的某处山窟之中,谢羡闭着眼睛,浑身被捆缚,等蒙头的布被拿走,他害怕适应不了光亮,还垂下头。
但很快他发现周围也并不亮,好像是某处废弃的佛窟,因为旁边仿佛刻着佛像。南朝大兴佛教,鼎盛时期,几乎家家拜佛,山山有寺。这些原本用来藏经的佛窟也就不足为奇了。
眼前只有豆大的一点烛光,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有几道影子在他面前,其中一个道:“谢公子果然是芝兰玉树,生得一表人才啊。不愧为建康城里的贵公子之首,连落难时都称得上风姿卓绝。”
谢羡听到他的语气,就像那种山匪抢了民女,甚为不适,“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那人走到他面前,强迫他抬起下巴,“你说,我把你身上的什么东西拿给谢夫人和谢宗主,他们才会应了我所求呢?”
谢羡别过头,镇定道:“你们可知我是陛下亲封的五经博士?擅自挟持朝廷命官,罪名可不小。”
“谢公子不用吓唬我们。我们这些人都是提着脑袋干活,谁给钱就听谁的,随时做好赴死的准备。死前能拉你这个大名鼎鼎的谢三郎做垫背的,也算值得了!”
周围几个人都笑起来,笑声竟然还带着点淫靡的味道。
谢羡骨子里是非常骄傲的,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这些人若敢羞辱他,他一定不会苟活。
这时,又有一个身影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老大,不好了,禁卫搜到这附近了。领头的好像是那个姓沈的侍中,皇帝的亲信,还有一个女的。我们要不要避一避?”
刚才跟谢羡说话的人骂了几个脏字,随手拿东西往谢羡嘴里一塞,吹灭了洞中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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