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君说,刚刚治完那一阵,她身子虚弱,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浑身都疼,连着好几夜都无法入睡,要靠很重的沉香来催眠。萧衍心疼不已,看到她的确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脸好像又小了。就这样,已经是竹君努力补了半个月的结果。
因此看到她熟睡,萧衍不忍心打搅,就坐在床边看了她一夜。纵使这样,他也觉得很满足了。
这时,又听到她说:“萧衍,你以后别来我梦里了,我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为何不敢睡觉?”萧衍奇怪地问道。
她现在可是随便叫他的名字,一点也不顾忌了。
“会做不好的梦,总之你别来了。”王乐瑶闭上眼睛,又往他怀里钻,“许奉御他们已经尽力了,我也不知道是否彻底治好了。若最后还是生不出孩子,你就看在我已经这么努力的份上,不要难过,好吗?”
萧衍叹息一声,“阿瑶,朕怎舍得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其实你心里很想要一个孩子的。”因为她以为是在梦里,所以说话就没有保留,“也许几年之后,你后悔了,就会另寻新欢,不再理我了。”
“说什么傻话。朕想要孩子,是因为想要你留在朕的身边,孩子可以牵住你。但现在,有没有朕都不在意了。若非你所生,孩子又有何意义?有人继承江山就可以,六弟不是现成的吗?所以不要再逼自己了。”
王乐瑶以为这是自己的一个梦,萧衍说的,只是她心中想要听的话。但她还是有些感动。
这时,竹君在外面敲了敲门。
“娘娘,陛下,可以用早膳了。”
王乐瑶惊住,难道这不是梦?这个人是活生生的!
她看着眼前的萧衍,两人对视了片刻。她吓得一下子松了手,后退到床的角落里,“陛下?”
萧衍又把她拉回来,牢牢地抱在怀里,“朕是真的,不是你做梦。朕来接你回家了,家里人都等着你回去。”
王乐瑶的鼻子发酸,那一瞬的尴尬已经被掩饰过去了。
她长大的那个家,曾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但和她同姓的那些人,除了父亲和阿姐,恐怕没人真心把她当作亲人。而萧衍给她的家,虽然家里的人都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真正让她觉得温暖和贴心。
她握着萧衍的手,轻声道:“好,我们回家。”
以后,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
荆州的长沙王府。
自长沙王娶了新王妃以后,新王妃十分宽容,又为长沙王纳了好几个貌美的姬妾。
这些个姬妾功夫了得,萧纲整日都泡在美人堆里,连军营都去得少了,过得醉生梦死。
萧令娴几次要见萧纲,都被郗微安排的人挡了回去,她就怒气冲冲地到郗微的住处。
雪柳本是要拦着她,郗微在屋内说:“让她进来吧。”
“郗氏,你到底要干什么!”萧令娴冲进屋中,看到郗微身边摆着好几个箱子,里面是琳琅满目的珠宝,乃荆州各地官员孝敬的年物。几个侍女正拿着纸笔清点,而身穿华服的郗微则坐在旁边,一派雍容的模样。
郗微道:“县主不是看见了吗?我在清点东西。县主找我有事?”
“你把我父王怎么了?”
郗微笑了一下,“郡主这话说的,当然是好好照顾他,满足他所有的需要啊。”
“你拦着我,不让我见父王,又让你弟弟在龙骧军中散步谣言,说陛下收了北府军之后,就会把龙骧军撤除,闹得人心惶惶。前几日有几个将领要见父王却见不到,被你拦着,这几日,他们就失去踪影了,这是你干的好事吧?”
郗微伸出手指看了看,漫不经心地说:“我不知道县主在说什么。”
“你少装傻,从你嫁给我父王开始,我就知道你的目的不单纯。养了一屋子的信鸽,不知跟谁联络。我告诉你,龙骧军是陛下的亲兵,没那么容易被你掌控。你以为你的那些小伎俩能骗过我父王,也能骗过陛下吗?我这就去都城揭发你!”萧令娴咬牙切齿地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拦住她!”
外面立刻有几个强壮的仆妇进来,拦住了萧令娴的去路。
郗微起身,慢慢走到萧令娴的面前。她比萧令娴高一些,所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让县主自由活动,县主应该好好珍惜才是,怎么老是闹得家宅不得安宁呢?看来是时候给你找个婆家,让你定定心了。”
“我才不要嫁人!”萧令娴怒道
“这恐怕由不得你。”郗微抬起她的下巴,“我是你的嫡母,婚事自然得听我的。来啊,把县主带回房中,好好看管。嫁人之前,这女红可得好好练习。”
“是!”两个仆妇把萧令娴架了起来,萧令娴要挣脱,那两个仆妇却似会些拳脚,狠狠地制着她,把她带走了。
郗微重新回到榻上坐下来,随手挑起箱子里的一件金臂钏在身上试了试。
唾手可得的权势,财富,并没有让她觉得满足。
反而是梦境里那些残酷的事实,让她心中忧愤难平。
在梦里,她嫁给萧衍时年岁已经不小,本来就子嗣艰难。可整整十年,无论她用什么办法,都没有生下孩子,后宫的嫔妃也都是如此。直到临死,她才从临川王口中得知,萧衍不想让她有子,也不想让那些出身士族的妃嫔有子,好让士族作为外戚,掌控幼主,把持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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