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平素是否与她有往来的女眷,大都向她投去艳羡的目光。
生而高贵,嫁的还是独宠她的帝王。女子最好的一生,莫过于此了吧?听说这次回宫,还是皇帝亲自去接的。她回来后,荣宠不衰。王氏一族接连的打击,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地位。可见她的地位极其稳固,撼动不了。
王乐瑶在太后的身边坐下来,众人也依次序坐下。
“时和岁丰,海内宴然。今内宫举宴,君臣同乐,共祈来年。诸位尽兴。”王乐瑶说完,让竹君吩咐下去,开宴上菜。
席间,觥筹交错,相熟的人互敬椒柏酒,互道吉祥如意。
王诗瑜走到姜鸾的面前,向她敬酒,不小心把酒洒在了姜鸾的裙子上。
姜鸾连忙起身,旁边的宫女拿了布给她擦,但裙子上还是沾了一片水渍,有损仪容。
“你是故意的吗?”姜鸾皱眉看向王诗瑜。
王诗瑜不好意思道:“母亲冤枉我了,许是今日起早了,有点手抖。”
王乐瑶见状说道:“阿姐,扶长公主去我那儿换身衣裳吧。”
姜鸾看到王诗瑜过来,甩开手道:“不用扶,我自己会走。”
她们的关系本就不亲,甚至可以说是冷到极点。王诗瑜忽然亲近,姜鸾觉得很不适应。
“母亲!”王诗瑜追在她后面出去了。
王乐瑶对张太后说:“母后,我不放心,也过去看看。”
“去吧。”张太后点了点头。她素来听闻长公主跟继女的关系不太好。这继女嫁给顾家之后,好几年都不曾跟家里往来。原以为是谣言,眼下看来,所传非虚。
这士族高门里头的人情关系,真是凉薄。
王乐瑶回到显阳殿,命竹君把殿门关上。
姜鸾站在殿上,还专注地看自己的裙子,丝毫没有觉察到周围的变化。这是新作的衣裳,她今夜才穿,还没过瘾就被弄脏了。她见迟迟没有人过来给她换衣裳,疑惑地看着眼前神色晦暗的继女。
“你要做什么?”
“母亲看看,可认得这些东西?”王诗瑜手指向一旁。
姜鸾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那边案上的托盘里,放着几个墨锭和一碟的澡豆。
“不过是寻常之物,你问我这话何意?”姜鸾反问道。
王诗瑜道:“我知道母亲不会承认,那母亲可认得她?”她又指向姜鸾身后,姜鸾转过身,看见刘八娘的时候,也没有立刻认出来,好半晌才说:“你不是未央居的主事吗?怎么会在宫里?”
刘八娘向她行礼,然后说:“长公主,尚药局已经验过这些东西了,里面有致女子不孕的药物。长期使用,可致身体虚寒,气血凝滞。这些东西,应该是经您的手,才到大娘子和四娘子的房中吧?因为是寻常之物,所以不易被发觉。”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姜鸾神情自若。
王乐瑶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认的,只要不认,她们也拿她没办法。
王乐瑶走过去,在凤座上坐下来,声音很疏离,“你不承认没有关系,我已经命人抓了孔嬷嬷。她是你的陪嫁,也是你的乳母。区区一个下人,你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姜鸾微微一动,厉声道:“你把孔嬷嬷怎么了!别以为你是皇后,就可以为所欲为,琅琊王氏和你伯父还在呢!你敢动我吗?”
王乐瑶轻笑一声,“琅琊王氏,就是因为我太在乎身上这个王字,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被你们摆布。王允害了文献公,却让我嫁给谢羡。你对阿姐和我下药,神不知鬼不觉。你容不下阿姐,我可以理解,我对你有什么威胁?我就想问一句,到底是为什么?”
姜鸾沉默不言,似乎觉得抵死不认,她们就没有办法。
王乐瑶对刘八娘点了点头,刘八娘对姜鸾说:“长公主应该不知,我是宗主的密探,这么多年一直在帮他做事。而在此之前,他囚禁我,强迫我,甚至还让我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姜鸾似乎被最后一句话给狠狠刺激到了,忽然转身,抓着刘八娘的肩膀,睚眦欲裂,“原来你就是那个女人!他为了你,险些要抛妻弃子,陷我于不义!他居然还跟你苟且生下孩子,你们这对奸夫□□!”
“抛妻弃子?”刘八娘苦笑,“长公主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就是宗主的一个工具罢了。我的孩子,被宗主抱走,至今都没见过面。”
姜鸾愣住,仔细打量刘八娘,见她不像是在说笑。
对啊,若是爱她,王允又怎会驱使她?
姜鸾暗自摇了摇头,又看向王乐瑶,“你不是王允的私生女?”
王乐瑶忽然觉得她有几分可悲。原来他们夫妻之间,一直在互相猜疑,难怪这么多年,只有王姝瑾一个女人。姜鸾一直把自己认作王允的私生女,才要对付她。可姜鸾口中的另一个女子,到底又是谁?
王诗瑜像是想起什么,用手捂了下嘴巴。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父亲和祖母大吵,说早就受够了长公主,他遇到了心爱的女子,要跟那个女子在一起。后来祖母就狠狠地打了他,父亲在宗祠里,不甘心地喊:“谢韶,我不会输给你的!你爱的女人,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得到!”
她着急问到:“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跟文献公有关?”
姜鸾苍凉地笑,肩膀无力地垂放下来。她向来骄傲,光鲜,此刻却像瞬间苍老了许多,整张脸都灰暗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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