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焦母斥责媳妇的事,他们经常看到,早已见怪不怪,只道焦母要求甚严,连对颜容规矩皆上乘的刘家女都挑剔非常。
如今则是写下休书,要把人家遣返归家去啦。
元姵听着周围众人的议论纷纷,勾起唇角,俯身再拜,全了礼仪。
今日她把休书一事在邻里面前捅出来,一则让大家知道是焦母容不下她这媳妇,坚持休弃,撇去她被泼脏水的可能;二则是邻里中肯定有与焦仲卿交好之人,知道这事后会尽快通知尚在府衙做小吏的焦仲卿回家。
☆、自挂东南枝(二)
原剧情中,焦母在与秦家暗通款曲后,为她儿悄悄定下秦罗敷,才在焦仲卿将要休假还家时,寻衅休弃刘兰芝,焦仲卿回家得知后两人还卿卿我我难分难舍了一番。
而今元姵提前拿到了休书,她会在焦仲卿得知消息之前归去,让那一番君如磐石妾如蒲苇的誓言见鬼去吧。
既然焦仲卿不敢明明白白地反抗老母留住媳妇,那就别还要求着刘兰芝为他守心守节只等他一人。
元姵对这种懦弱不敢为,却还要彰显大男子主义的渣男,十分鄙视。
元姵行了跪拜大礼,起身谢过邻里友人的劝慰,娉娉婷婷走向刘兰芝栖身的屋子。
焦家大儿焦仲卿在府衙做小吏,有钱资,免赋税,在这一带也是小富之家,家里几间亮堂屋舍,围墙篱笆,鸡鸭豚肥,惹人艳羡。
但在元姵看来,刘兰芝住了两年的新房也只是用土泥稻草糊起来的土坯房而已。
人走进屋里,只感觉光线骤然变暗,从木窗格透进来的天光微曦,过了会儿才能让人眼适应。
屋内收拾的很干净,可以看出刘兰芝是个勤奋过日子的好姑娘,只可惜遇到个不喜欢她的强势婆婆。
元姵查看了一圈,发现刘兰芝的嫁妆不少,门内几扇木架上放着绣花的齐腰短袄罗裙,上面美丽的刺绣发出光彩。
再往里是一座雕琢精致的秀床,红色罗纱做的双层斗帐,四角挂着小巧香袋。
角落里盛衣服的箱子六七十个,箱子上都用碧绿色的丝绳捆扎这。
样样东西各自不相同,种种器皿都在那厢匣里面。
这就是原文中刘兰芝在被休弃后留给焦仲卿作纪念的嫁妆等物,当年元姵读到那段时私以为刘兰芝是在勾起丈夫的怜惜,暗示丈夫不要抛弃她不要让她遣归。
在当时,刘兰芝对焦仲卿情深依依,且被遣归的妇人会污了名声,即使以后能回来也不再比以往了。
然而焦仲卿秉性懦弱,不敢违抗母命,只想回府衙逃避一阵,想等焦母消了气再把刘兰芝接回来,还命令刘兰芝千万守节别违背他的意愿。
刘兰芝听他安排,伤心别离,什么都没拿只身返家,徒惹众人嘲笑鄙夷,落得凄惨下场。
元姵不是刘兰芝,不打算留给焦家好名声,更不会把嫁妆财物留给渣男享用。
她把能收拾的细软锦缎全锁进箱子匣子里,木架秀床大件儿的被渣男使用过就不要了。
输人不输阵,元姵如原著那样打扮的整整齐齐,穿上绣衣夹裙,脚下穿着丝鞋,头上戴着闪闪发光的玳瑁首饰,腰上束着白娟子,光彩像水波一样流动,耳朵上戴着用明月珠做的耳坠,手指纤细白嫩象削尖的葱根,嘴唇红润,像含着红色朱砂,轻盈地踏着细步,精巧美丽,真是世上没有第二个。
出来时,这装扮惊艳了众人。
已经有邻里童叟帮忙架来一辆牛车,元姵拜谢,让几位大汉帮忙把箱笼搬上牛车,准备立马归家去。
焦家小妹好似被一连串的事吓傻了,眼看大兄不在家,嫂嫂要被阿母休回,一时急的快要哭了。
她想进堂屋告知阿母嫂嫂就要走了,但知阿母正在气头上已决心休弃嫂嫂,不敢触她霉头惹训斥。
焦家小妹心中祈告,让大兄赶紧赶回家来,她则上前拉住将要上牛车的元姵的衣袖,红着眼问道:“嫂嫂一定要走吗?大兄就要回来,嫂嫂不走可否?”
元姵停下上车的动作,低下头看着眼儿红红的小姑娘,叹气说道:“小姑莫哭,卿郎忠厚至孝,怎能为贱妾违抗母命?贱妾不忍纠缠,以全夫君之名。”
这咬文嚼字的,要不是元姵上一世提前又准备,再加上刘兰芝原有记忆相助,她还真有可能说大白话漏了馅儿。
那样可就玩大发了,要是被人说成妖孽邪祟,浸猪笼火烧是妥妥的事儿。
元姵此话一出,众人皆感叹刘氏女深思大义,宽容贤良。
此时人们对她的评价一经传出,等她归家后,人们对于刘兰芝的关注将不再是休弃之妇,而是节义女子了。
此刻的元姵还不知道这时代的人对名节的看重执着,但她也了解名声对于古代女性的影响力,所以下意识就采取了措施。
毕竟大多数人都同情弱者,若是她让大家知道错不在她,且她还为了不让焦仲卿为难,自愿被休弃归家,成全他的孝义之名,相信到时舆论也会偏向她些。
元姵在焦家一副唱作俱佳的应对,终于在日暮时分坐上牛车,让邻里童叟相送,踽踽行行赶家去。
焦家小妹跟在牛车后跑了一段路,无奈哭着停下来越离越远,最后化为晚霞下一个黑点。
元姵也终于坐在车板上松口气,后背放松靠在箱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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