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也就算了,如今又逢地动,雍州、梁州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这西北要是真出了事情,那些个隐瞒灾情借机囤粮谋利的人势必遭殃,豫国公那侄子就得首当其冲,
“豫国公啊,是被他那侄子给连累了。”
人群里小声议论着,建安侯听着那些人说的话却是冷哼了一声。
“怎么了?”
何瑛走在建安侯身旁,听到动静扭头看他。
建安侯面无表情:“我笑这些人蠢。”
“豫国公是什么人,他这些年能讨得圣上欢心独得恩宠,这朝中还有比他更精明的?要不是他默许,他那侄子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能凑得出银子囤粮,还敢火烧码头?”
“你是说豫国公早就知情?”何瑛皱眉。
建安侯冷笑:“那不然呢?您老该不会真的相信,他被方隆糊弄了。”
他背对着人群时,说话也没什么遮掩,丝毫没去理会那些听到他话之后脸色各异的人,
“方隆不过就是个有点小心思的二世祖,顶多因为利益掺合两脚,可要是没有豫国公的准允,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借着豫国公府的名声去跟宋家打擂台,还能调动官府帮着他扣押宋家商船,火烧码头?”
“他不过就是豫国公府推在外头的马前卒。”
“您且瞧着,这事儿还有得闹呢,指不准到了真要问罪的时候,咱们这位国公爷还得来场大义灭亲的戏份,舍了他那侄子来挡了欺君之罪,回头再无比委屈的叫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建安侯说着时就冷哼了一声,
“豫国公要是无辜,我脑袋拧下来给人当凳子坐!”
那就是个厚颜无耻,比谁都精明的老狐狸,他就不信这次的事情他不知情。
何瑛见建安侯说完之后就冷笑着离开,他不由紧紧皱眉,望着豫国公他们离开的方向时,一双虎目之中也是忍不住生出厌恶之色。
朝权争斗,利益纷争。
小打小闹的事情他都能容忍,可要是真踩着西北灾祸、百姓尸骨来敛财。
那豫国公简直就是该死!
……
薄膺几人到了御书房外时,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喝骂声:“偌大的户部,居然拿不出赈灾的银子,朕要你这个户部尚书干什么吃的?!”
三人脚下一停,彼此对视了一眼后,这才走了进去。
“陛下。”
庆帝胸口起伏,正气得不行。
户部尚书赵桐跪在地上,脑袋上有被砸出来的青包,身旁还有散落一地的折子。
康王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旁,而端王府世子齐盛居然也在。
薄膺蹲身将被扔到门口的折子捡了起来,低头就看到上面的奏报。
他只扫了一眼便拿着折子上前,然后说道:“陛下怎么动了这么大的怒气,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别伤了龙体。”
“朕倒是想要好好说,可这些个废物尽是不中用的东西。”
庆帝沉着脸,“你且看看那折子上写的,西北大旱,民乱四起,朕想赈灾,可他居然告诉朕户部没有银子,我大晋什么时候穷到了这般地步,竟是连赈灾的几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户部尚书赵桐听着帝王训斥,只觉得心里一阵泛苦:
“陛下,不是微臣无能,而是临川水灾之时,朝中才刚调派了钱粮送往临川赈灾,后来陛下恩赦,又对临川阵亡将士发放双倍抚恤,筹建忠烈堂。”
那抚恤银子看着不多,寻常士兵三十两,百夫长、千夫长最多的也就百余两,可耐不住人多,光是战死在临川城内的就有近两万人。
庆帝为着安抚军中,大手一挥发放抚恤,还直接翻了个倍,丝毫未曾过问户部到底拿不拿得出这么多银子来。
别说是赈灾的银子,就连那些将士的抚恤银子到现在都还没发完。
他又哪能变得出来银子送去西北?
赵桐只觉得庆帝任性的很,将他们户部当成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袋子。
他跪在地上委屈极了,
“户部库中早就已经空了,今年赋税要到秋末才能收缴,微臣就是扒了这身皮也变不出银子来。”
想起庆帝骂他废物,他红着眼破罐子破摔,
“陛下若要问罪,微臣也无话可说,不如索性砍了微臣脑袋吧!”
这户部他管不下去了!
庆帝看着他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怒气一遏,总觉得他再说一句,他这户部尚书就能直接撞了柱子以表清白,半晌才气急:“户部没银子怎么不见提起?”
早知道没钱,他发哪门子的抚恤?
赵桐委屈极了:“陛下要臣怎么提,那抚恤是您答应的。”
“圣旨已下,君无戏言,总不能人家奉旨来领银子了,臣却跟人说没钱?那要将陛下的脸面放在哪里?”
庆帝:“……”
“放肆!!”
眼见着庆帝被赵桐怼得下不来台,眼里怒气隐现,搞不好真能砍了赵桐的脑袋。
薄膺开口说道:“陛下,赵尚书也是一时着急才会失言,并无犯上之意。”
他又看向赵桐,
“赵尚书,陛下既然让你管了户部,便是对你委以重任,切不可因一时之气说些不该说的话。”
赵桐刚才也是一时气急,此时冷静下来看着庆帝动怒也不敢再硬扛着来,只委屈巴巴的抹了把眼泪低声道:“是臣有错,求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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