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生得俊,有一双会说话的丹凤眼,就算已经年过半百,依旧难掩当年风流,弱不胜衣,神韵雅致。
她一生只有一子一女,长女是当今王太后,剩下的便是王简。
“去给你父亲请过安了吗?”
王简坐到床沿,回道:“方才去过,大哥从营里回来了。”
姚氏点头,“大郎上午曾来请过安。”说完这话,她觉得喉咙发痒,轻轻咳嗽起来。
王简忙端来温水来给她润喉咙,咳过一阵后,她才觉得松快了些。
王简道:“阿娘受不得寒,得仔细身子。”
姚氏疲倦道:“老毛病,养些天就好了,不碍事。”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说道,“外头传得风言风语,说你在瑞王府被一姑娘给缠上了,可有这回事?”
王简皱眉,“儿的性情,阿娘比任何人都清楚,当不得真。”
姚氏打趣道:“我倒巴不得有姑娘来缠你呢。”
王简:“……”
姚氏发牢骚,“你这性子太冷清,平素不苟言笑,垮着一张脸,着实叫人难以亲近。”又道,“若你有你长姐的半分性情就好了。”
王简沉默了阵儿,“阿娘是想长姐了吗?”
姚氏幽幽地叹了口气,“难为她了,才三十多岁就守了寡,一个人守在深宫里度日,再锦衣玉食,也处处礼制深严,比外头难熬多了。”
“阿娘若是想念,可差人送信进宫,让阿姐回来看望一回。”
“罢了,人多口杂。”
姚氏握住他的手,犹豫了好半晌,才试探道:“你院儿里没有一个贴心的女郎,这都已经行了冠礼,阿娘想着,给你挑一位性情不错的通房送进来,如何?”
王简默了默,不答反问:“若是日后主母进府,那通房又当如何处理?”
姚氏理所当然,“你若喜欢,便抬妾留着,若不喜欢,便打发出府也成。”
王简淡淡道:“既是跟了我的人,岂有打发出府的道理。儿就想问阿娘一句,二房那边的乔姨娘,可有让你疲于应付?”
这话把姚氏的嘴堵住了,悻悻然看着他,久久不语。
王简平静道:“阿娘莫要瞎出些馊主意,我就想身边清净一些。”
姚氏没有说话。
卫国公有四房妻妾,其他两位妾室她能处得下,唯独二房乔氏,她是处不下的。
因为乔氏曾图谋过世子爵位。
说起来她也只是卫国公的续弦。
之前卫国公的原配崔氏难产而亡,未曾留下任何子嗣就撒手人寰。
那乔氏是原配陪嫁,原配临终前托卫国公把她纳为妾室,代她照料。
卫国公允了。
后来姚氏进门的那一年,二房产下长子。
当时她压力极大。
二房在府里多年,根基深厚,又因有原配这层关系在里头,更得卫国公疼宠。
乔氏顺利生下长子,卫国公很是高兴。
后来她也算争气,入府的次年就产下长女王祯,即王太后。之后运气就不太好了,接连两次小产,伤了身子,再无身孕。
眼见年岁大了,却一直没有动静。
国公府无论如何都不能没有嫡子,但她自个儿又不争气。于是乔氏便给卫国公吹枕边风,筹谋着把长子过继到她的名下,好继承世子爵位。
这算盘打得响。
姚氏被活活气笑了,态度坚决的回绝了。
之后老天爷开眼,她在三十三岁那年不顾高龄,不顾身子虚弱,硬是豁出性命把孩子生了下来。
那孩子便是王简。
卫国公四十一岁才得嫡子,欢喜得要命。
乔氏希望落空,双方由此便忌恨上了。
今日她提起通房,被王简回嘴,想起曾经的疮疤,便也作罢。
见她神情颓靡,王简也不过多打扰,“阿娘想是倦了,先躺着歇会儿。”
姚氏“唔”了一声。
王简仔细把靠枕放下,服侍她躺好了才出去。
翌日王简上值,遇到秦致坤和几位同僚,几人朝他行礼,他点头颔首,跟往常一样面上没什么表情。
五品以上皆是绯袍配银鱼袋,他身量高,皮肤又白,唇色天生红润,五官生得俊,若是平常穿着,是显英气逼人的。
唯独这身绯色襕袍,把人衬得莫名冷艳。
毕竟有探花郎的名声。
王简其实是有点小困扰的,他不太喜欢这身官服,但又没法避开,除非努力爬到三品穿紫袍,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笑起来很艳。
他尤其不喜欢,故而大多数都是垮着脸,反正平时也这样,时间长了大家已经习惯了,若是哪天他忽然笑,反而容易吓人。
这不,秦致坤有时候觉得跟他打交道压力挺大。
人看着倒是年轻,就是冷冰冰的,一点活力都没有,显得不近人情。
晚上他跟方氏发牢骚,方氏给他揉腰道:“人家是天之骄子,家世显赫,又不是我们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之前你也说过,以后多半是要进政事堂的人,有资格傲。”
秦致坤:“……”
方氏:“你应该庆幸他没有追究三娘唐突冒犯的事,不管瑞王府如何,也是三娘冒失了。”
秦致坤想了想,“是没有提过,应是没放到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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