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脸绿,王太后很满意他的反应,打趣道:“三郎成日里垮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了你银子似的,今日哀家输了钱,不高兴,给哀家笑一个,哄哄哀家。”
王简:“请太后慎言。”
王太后翻了个小白眼儿,做了个手势,给她捏腿的内侍和刘嬷嬷出去了,殿里只剩姐弟二人。
那内侍退下时王简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这个动作落入王太后的眼里,说道:“你瞧没根儿的做什么,难不成还有本事秽乱宫闱?”
“太后……”
“唤我阿姐。”
王简颇有几分无奈,“请阿姐慎言。”
王太后无聊地把玩自己的青葱玉指,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指甲了。
自从去年先帝病世后,宫里头一直都在禁声乐,她得着素服,吃斋念佛,以示哀悼。
这日子委实无聊。
以前先皇后还在时,她还能跟她争宠找找乐子,如今废太子一党落马,她儿子成了大燕朝的天子,她成了太后,整个后宫里头没了对手,反而觉得无趣。
一个守在深宫里的寡妇能有什么乐子呢,大不了伙同以前一起扳倒先皇后的太妃们打打叶子牌,逗逗猫狗,逛逛御花园,再八卦一下京中谁家的郎君长得俊。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消遣?
“阿娘近来如何了?”
“前两日到栖霞观小住了几日,精气神儿比往日好多了。”
王太后缓缓起身,说道:“没事去栖霞观做什么,是不是乔氏那小贱人给她找不痛快了?”
王简:“倒也没有。”
王太后冷哼一声,“那小贱人就是仗着父亲疼宠,说到底不过是个贱婢,承了原配的福分,若不然哪有她蹦跶的份儿?”
王简沉默不语。
王太后看着他,继续说道:“三郎好好劝劝阿娘,保住身子要紧,咱们慢慢熬,把二房熬死。”
王简心中好笑,“阿姐说得有道理。”
“反正我对那个家是没有半点情分的,我身为王家长女,一直都以为父亲疼我呢。谁知刚及笄就被他送进宫来,给大我三十岁的糟老头作妾。我好好的一个世家贵女,嫁谁不好,偏被送进这火坑里来,成为王家一步登天的踏脚石。这样的父女情,不要也罢。”
这话令王简有些心疼,喉头发堵道:“阿姐……”
王太后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三郎你可要记好了,那个家里,只有阿娘和我对你才是真心实意的。”
王简应了声是。
王太后走到他跟前,不想再说这些不痛快的事情,自顾整理他的绯色襕袍,说道:“还是这身最适合你,我想穿红,都还穿不到呢。”
王简:“……”
王太后的视线落到他的脸上,她这胞弟那张脸真真叫人喜欢,明明讨尽女人欢心,却没有一点生趣,不禁嫌弃道:“你就不能笑一笑吗?”
王简垂眸睇她,两张相似的脸庞上都浸染着几分不同程度的艳,他勉为其难地咧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
王太后被他敷衍的动作气笑了,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撕他的嘴,被他敏捷地避开了。
王太后啐道:“你小时候可讨人喜欢了,聪明伶俐又活泼,特别爱笑。哪曾想最后竟长成了这般,跟个老迂腐似的,说话一板一眼,委实无趣。”
王简没有吭声。
王太后:“到底是父亲苛责了你,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今天这模样。”
王简沉默了阵儿,回道:“我倒觉得极好。”
这话王太后是不信的,家里的情形她再清楚不过。
之后姐弟二人又叙了些家常,王简才离开了长寿宫。
出了崇安门,一个老太监不动声色跟了上去,王简边走边道:“最近长寿宫是不是新来了一个内侍?”
老太监答道:“回国舅,是有一个叫小安子的内侍得太后喜爱。”
王简顿身,扭头瞥了他一眼,“谁送给太后的?”
老太监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这层。
王简淡淡道:“给我盯仔细了,勿要让他惹出事端来。”停顿片刻,“查查他的底细,莫要让太后知晓了。”
老太监应声是。
王简做了个动作,老太监悄悄退下了。
天空碧蓝,两边的红墙绿瓦与那道绯色交融,整个人好似融入进了这座古老的宫墙里,勾勒出一幅潋滟画卷。
直到颀长背影消失在甬道里,一切趋于平静。
话说自栖霞观求姻缘回来后,秦大娘就被瑞王妃“借”去了数日。
秦家门第到底太低,一六品官员家的小娘子,跟京中贵族匹配委实上不了台面,所以瑞王妃想了个法子,知道她有一双巧手,便让她做了不少美食出来。
以小点糕品为主。
秦大娘也争气,花样频出,有梅花糕,乌团,鲜肉饼,肉脯,还有时令果子做的糖水甜品,色香味俱全,皆令瑞王妃赞不绝口。
瑞王妃接触到的圈子大多是名门贵妇,宴请时把那些糕点小食推了出去,得到不少人喜爱,纷纷问她是在哪儿请到的庖厨,竟这般滋味。
瑞王妃得意不已,说道:“你们算是沾了我的光,这原本是小娘子专门做给我尝鲜的,我觉着好吃,这才托她多做了些。”
其中一人道:“好姐姐,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可是从江南那边请来的大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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