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亦岚拍大腿,“当初我就跟李南说过,以你那刻薄的性子,不像是个短命鬼,阎王肯定不会收你的。”
王简“啪”地一声甩开折扇,“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你的口德了。”
贺亦岚不好意思地搔头,“你出事后我也曾去国公府看过,但太后有令,闲杂人等不得进出国公府,被拦了下来,后来才找李南探听你的情况。”
王简似笑非笑,“这么说来你倒还有几分良心,不至于见色忘友。”
贺亦岚摆手,“别提这茬了,你出事前我不是说过想娶秦家大娘吗,跪了一晚又病了一场,这会儿一天只吃一顿熬着,熬到他们什么时候松口为止。”
王简:“……”
贺亦岚晃了晃衣袖,发狠道:“我就不信待我瘦成皮包骨头他们还坐得住。”
王简:“……”
是个狠人!
他沉默了阵儿,才道:“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值吗?”
贺亦岚情绪激动道:“现在已经不是娶秦家大娘的问题了,现在是他们逼我娶沈家二娘,就是忠勇侯府的沈二娘。”
王简仔细回忆了会儿,“忠勇侯府不挺好的吗?”
贺亦岚不高兴道:“好什么好,好的话你王三郎去娶啊。”
王简:“……”
贺亦岚气愤道:“人活一口气,我就拿这口气儿吊着,吊到他们丧子,沈二娘成寡妇为止。”
王简憋了憋,总结道:“你这叫做喜丧。”
贺亦岚:“对,就是喜丧!”
见他倔强又任性的样子,王简嗤笑出声,贺亦岚不痛快道:“你笑什么?”
王简慢条斯理地摇折扇,也不知是自嘲还是其他,“我笑你命好,我若敢像你这般,估计腿都被打断了。”
贺亦岚奚落道:“也是,像你这么听话的孙子,娶谁不是娶?”
他这般刻薄,王简倒也没有生气,因为他说的都是真话。
仔细想来,他王宴安二十年来从未干过忤逆卫国公的事,一次都没有。
不过贺亦岚的这种对抗方式实在令人不齿,一个大男人成日里躺着装死像什么话,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父母,不就是仗着疼宠为所欲为么?
王简是干不出来的,也不屑去干。
那时他从未想过,今日的贺亦岚就是明日的自己,而他对抗父辈的方式可比躺着装死厉害多了,直接杀兄弑父,血洗朝堂,遇神杀神,遇佛屠佛。
如果说他长姐王祯是宫斗高手,那他就是政斗牛人,姐弟俩简直是顶级人才!
贺亦岚委实勇气可嘉,打算跟父辈打一场持久战,要么是他们看着他吊着一口气搞一场喜丧,要么就依了他做一次主。
二选一。
王简并不赞同,却也没有阻止,毕竟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应该知道自己将要承担的责任。
两人又细说了许久王简才离开了望春居,主仆向窦氏告辞。
窦氏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王简落落大方道:“夫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窦氏迟疑了许久,才无奈道:“二郎可曾与你说过什么吗?”
王简默了默,坦白道:“他想自己做一次主。”
窦氏不痛快道:“这逆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毕竟是贺家的家事,王简只是外人,不好插手。
窦氏也觉自己失态了,做出送客的手势。
待主仆离开了,她才去了一趟望春居。
焦氏见她来了,无奈道:“还躺着呢,东西也不吃,就这么拖着,一日又一日,都瘦脱形了。”
窦氏恨恨道:“我就看他任性,大不了替他收尸。”
焦氏瞧得心急,劝道:“娘子莫要说气话,那毕竟是你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儿子,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怎么狠得下心把他给逼死呢。”
窦氏偏过脸,眼眶红了,“我又何尝不伤心?自小宠到大的孩子,当什么似的,可是他呢,就知道给我找气受。”
焦氏安慰道:“二郎也是个听话的,虽然淘气了些,但也没怎么惹娘子生气。老奴倒觉得他是个懂事的,就是这回犯了倔,较了真儿,可见是真心实意对秦家大娘上心的。”
窦氏沉默不语。
焦氏试探道:“不若娘子就成全了他?”
窦氏不高兴道:“休要再提!”
焦氏急道:“娘子怎么犯起了糊涂,你二人毕竟是母子,打断骨头连着筋,难不成真要看着二郎日渐消瘦油尽灯枯才甘心吗?”
窦氏:“可是那逆子……”
焦氏替她分析道:“倘若最后二郎娶了沈二娘,必定是恨娘子的,母子若离了心,往后娘子还能倚靠谁?”又道,“如今大郎已经这样了,二郎若有个闪失,那往后这个伯爵府还能靠谁来撑家?”
窦氏犹豫道:“贺郎必定是不允的。”
焦氏握住她的手,“娘子怎么还想不明白呢,虎毒不食子,只要你与二郎母子一条心,软磨硬泡,郎君必定会服个软。”
窦氏沉默。
焦氏继续道:“诚意伯府只有两个儿子,大郎体弱多病,希望全落到二郎身上,若把他也折腾没了,到时候娘子找谁哭去?”
“我……”
“娘子,你仔细想一想,你是当家主母不假,若膝下无子,难道诚意伯府就会断子绝孙?主母不能生养,可以再过继,这么大的家业,怎么能白白便宜了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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