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娘坐在凳子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方氏见她久久没有发话,伸手打了她一下,问道:“怎么了,不合意?”
秦大娘回过神儿,摇头道:“没有。”
秦老夫人温和道:“宛月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莫要憋在心里头,虽说婚姻嫁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咱们家里头还是希望姑娘们自己是满意的。”
秦大娘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方氏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试探问:“你今儿怎么了?”
秦大娘心里头不痛快,找借口道:“怕是月信要来了,身体不大舒服。”
秦老夫人:“那便去歇着,可别像三娘那样贪凉。”
秦大娘点头,起身出去了,直到走出那间屋,她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外头的天空晴朗无云,家里的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唯独她愁云惨淡。
歪着头看了会儿天,她收起捉摸不定的思绪,回到了后宅。
秦宛如见她回来了,上前道:“祖母她们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秦大娘平静摇头,“没说什么。”顿了顿,“我身子不大爽,想躺会儿。”说完便进自己的屋里去了。
秦宛如走到门口欲言又止。
秦大娘的房门只虚掩着,巨大的屏风把床阻隔。她躺在床上发呆,似想起了什么,从枕头里的夹层把贺亦岚的玉佩摸了出来。
那枚玉温润精致,小小的一块,在手心中却变得沉甸甸的。
他说等他音信,她等了,可是他终归没来。
秦大娘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自嘲地想着,她怕是疯了才会痴妄这场姻缘能成。
起初她对他原本是没有期许的,可是经过了这些日的患得患失,那个人仿佛就变得重要起来。
她握着玉,望着屋顶,陷入了纷繁的思绪中,脑中乱糟糟的,颇有几分迷茫。
易家上门提亲,所有人都很满意,要是没有贺亦岚这茬,她势必是会应承下来的。毕竟对方家庭简单,有一名妾室也还好,况且那郎君还年少有为,能瞧得上她已然不错。
女郎家十八岁还未嫁,她多少有些压力,如今有郎君上门提亲,且条件不错,长辈们都很满意,她还不痛快什么呢?
秦大娘默默地把那枚玉塞进枕头里,不去想那些恼人的事情,翻身睡了。
门口的秦宛如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吭声,秦大娘睡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
晚上秦致坤下值回来,方氏把易家上门提亲的事情跟他细说一番。
秦致坤虽没见过易志安,但人家年纪轻轻就是京兆少尹,比他有出息多了。
一家子坐在一起说起这门亲事,秦宛如好奇问:“爹,京兆少尹是干什么的,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秦致坤捋胡子打比喻道:“如果说京兆尹算是安义县的县令,那京兆少尹就是副手,只不过是管理京城的副手。”
秦宛如挑眉,这不就相当于首都副市长了嘛,确实很了不起。
秦二娘似乎觉得难以置信,“那易家应是有背景的吧,要不然哪能这么快就爬到从四品了?”
秦致坤指了指她,“还是你的脑袋瓜聪明,易家我也曾听闻了一些,以前好像也是高门大户,后来家道中落,才没了以前的风光。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在京中自然累积了不少人脉。易志安若有小才能,会来事,那在这个年纪做到京兆少尹的位置也在情理之中。”
听他这一说,方氏道:“如此说来,易家这门亲是可结的,对吗?”
秦致坤点头,“易家倒没传出过什么花名声来,不过我想不透的是他家怎么就把我们秦家给相中了?”
方氏看向秦大娘,“我听蔡娘子说,易志安是在诚意伯府上见过大娘一回,夸大娘击鞠技艺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秦大娘身上,她后知后觉道:“我不知道这个人。”
秦致坤还有不解,“按说像易家这样的家世,虽然家道中落了,但也不至于来结交我这个刚进京没有任何根基的人家,况且我还是一小小的六品,他们图什么呀?”
这话把众人问住了。
秦老夫人倒是个老辣的,说道:“还不是看中了提拔你进京来的贵人。”
此话一出,秦致坤恍然,“瑞王府?”
秦老夫人道:“不然呢,要不然人家还看中了你秦致坤的能耐了不成?”
这话把众人逗笑了。
秦致坤发窘道:“儿自知没甚出息,阿娘就莫要打趣我了。”
秦宛如试探问:“那爹以为,这门亲事可结吗?”
秦致坤若有所思道:“男方家的条件已然算不错了,我们算是高攀。这门亲事若大娘没有异议,便可应允下来。”又道,“改日我悄悄去瞧瞧那个易志安到底长什么模样,若是样貌周正,我觉得这门亲事算是良配。”
方氏看向秦大娘,问道:“大娘你是什么意见?”
秦大娘淡淡道:“爹娘自是为了女儿好,易家能得你们满意,必定是极好的。”
方氏:“那便是没有异议了?”
秦大娘:“但凭爹娘做主。”
方氏点头。
秦宛如不禁有些心急,说道:“大姐,对方可有一妾室,你不介意?”
秦大娘摇头,平静道:“男子纳妾也在情理之中,何况对方已经二十六岁了,只要没在主母进门前生下长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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