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如皱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家人闲话家常了许久才各自散去,回到后罩房,秦大娘前脚进屋,秦宛如后脚就跟了进去,压低声音道:“大姐,这门亲事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可好?”
秦大娘坐到床沿,笑了笑,“三妹说什么胡话。”
秦宛如急了,“咱们再等等好吗?”
秦大娘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想明白了,那门第不是我秦宛月能高攀得上的,易家,挺好。”
秦宛如跺脚,出主意道:“要不……我想法子再去打听打听?”
此话一出,秦大娘阻止道:“三妹勿要莽撞。”停顿片刻,难堪道,“女儿家也是要脸面的,我脸皮儿薄,你给我留些体面,好吗?”
“大姐……”
“我知道你是好心想促成这事,但有些事不是想就可以办到的。”说完比了一个手势,“我跟那人有这么远的距离,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
“你莫要任性,我该做的已经做了,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秦宛如沉默。
秦大娘继续道:“方才你也看到了,祖母和爹娘对易家都很满意。我也觉得易家算得上良配,至少比我来京后相看过的都要好,你让我怎么开口告诉他们我不乐意?”
“大姐……”
“我素来拿得起放得下,他有他的难处,我也有我的无奈。这事顺其自然吧,你就莫要掺和了,我还想给自己留两分体面。”
见她态度这般坚决,秦宛如叹了口气,“你心里头可会难受?”
秦大娘笑了笑,老实道:“自然会了,毕竟空欢喜一场,可是难受也没用,过两天就好了。”
秦宛如垂首不语。
秦大娘摸摸她的头,“天晚了,回去睡吧,我没事,这些日患得患失,现在可算能睡安稳觉了。”
秦宛如欲言又止。
秦大娘道:“去睡吧,你不用担心我,我缓两天就好了。”
秦宛如拉她的衣袖,“我跟大姐睡。”
秦大娘:“……”
执拗不过她,两姐妹最后躺在一张床上,却背对着背,各怀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宛如忽然翻身从身后抱住秦大娘。
秦大娘望着黑暗,不知在想什么。
秦宛如蹭了蹭她的背,像是在安慰。
不知怎么的,秦大娘觉得有些窝心。
四个妹妹中,她是最喜欢这个三妹的,嘴特甜,虽然犯懒又贪吃,却像个小太阳。
不论你是在高兴还是伤心的时候,她都能哄哄你安慰你,暖暖的,从不吝啬把她的关心给予他人。
似受到触动,秦大娘翻过身拍了拍她的背。
姐妹俩依偎在一起,秦大娘的眼眶有些湿润,她在黑暗中小声道:“我心里头难受。”
秦宛如轻轻的“嗯”了一声。
秦大娘抹了抹眼角的泪,喃喃道:“起初我没把那人放到心上,他长得太风流,看起来就不像个正经的。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每每想起端午那天他像个傻子一样,就觉得好笑。”
秦宛如:“当时是挺蠢的。”
秦大娘在黑暗中笑了笑,“是啊,一个大老爷们还脸红呢,比我还上不了台面。”
秦宛如问:“那大姐喜欢他吗?”
秦大娘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也不知道,应该只有一点点,毕竟他的样貌是很讨女郎喜欢的。”
秦宛如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秦大娘的心情似乎得到平复,“有三妹陪着,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秦宛如“唔”了一声,有些犯困道:“明天大姐要给我做好吃的。”
秦大娘:“好,你想吃什么都给做。”
当时她们都觉得贺亦岚这茬多半是黄了,易家这门亲是迟早的事,包括秦宛如都对贺亦岚丧失了信心,毕竟自从双方交换信物后他就消失得太久太久。
谁知道易家这门亲事黄得比贺亦岚还快,是被王简搅黄的。
他在府里休养了数日后,觉得身体没有大碍了,才进宫见天子报平安。
当今天子才只有十七岁,去年先帝去世继位,被卫国公等人推上宝座,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不过当皇帝也不安逸,至少对于赵章来说这差事还挺枯燥无聊的,因为他经常被自家老娘指着鼻子骂,骂他没出息。
少年天子闲着无聊在永宁殿逗蝈蝈消遣,不一会儿听到内侍来报,说国舅来了。
他眼睛一亮,赶忙把蝈蝈藏好。
王简一身绯色进殿行礼。
赵章兴奋上前搀扶他起身,说道:“舅舅可算大安了!”
王简扶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他道:“臣有罪,让陛下忧心了。”
赵章冲内侍挥手,闲杂人等退了出去。
少年清秀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牢骚,他不满道:“在舅舅昏迷的那些日阿娘心情不好,日日拿我撒气,我可没少吃苦头。”
这话把王简逗笑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等会儿臣去长寿宫探望时多替陛下美言几句。”
赵章指了指他,“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王简点头。
对于这个外甥,他多数都是宽容包庇的。
宫里头的日子比不得外面,最初母子过得并不如意。娘俩不得先帝宠爱,处处被压制,受了不少委屈,吃过不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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