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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昌怀哑口无言。
    王简泣不成声,“是让我拿起屠刀维护你们所谓的正义,去弑父吗?”
    窦昌怀沉默。
    王简绝望又悲伤,“那是生养我二十年的父亲,我曾经视为一生信仰的存在,我日日祈盼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他。可是现在你们却告诉我他是吃人的恶鬼,让我拿起屠刀大义灭亲……
    “阿兄,你们也太看得起我王简了。我为什么要去忤逆他,我只要乖乖听他的话,待他百年后,国公府的爵位便会落到我手里。
    “我有大好的前程,只要对你们视而不见,我便依旧可以做那个清清白白的国公府世子,我为什么要受你们的蛊惑去忤逆他?”
    窦昌怀没有说话,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王简步步后退,仿若他们这群人是洪水猛兽般。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两具遗体跟前,给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阿兄,我要走了。”
    他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窦昌怀默默地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忍下了。
    然而不到茶盏功夫,那个人又回来了,红着眼眶,倔强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来送老师一程。”
    窦昌怀笑了笑,也许他父亲并未白白丧命。
    这个人,是个君子。
    翌日他们把两具遗体火化后,严禹诸的骨灰由严家的仆人带了回去。
    窦昌怀则要护送窦维归乡,家中还有亲人等着他回家。
    王简送了他一程,尽最后的师生情谊。
    两人一身白袍,一个携带骨灰盒,一个背着灵牌,快马加鞭赶往洛水。
    途中京城那边消息走漏,国公府派人前来追杀。
    他们遇到围堵那天已经接近傍晚,天空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似要落下来般。
    些许小雨从空中滚落下来,十匹骏马扬蹄飞奔,势必将窦家人首级夺下。
    意识到在劫难逃,王简二人行到一处狭窄的隘口时忽然勒停马儿,他冲窦昌怀道:“阿兄先走,我断后。”
    窦昌怀焦急道:“我不能让你受到牵连!”
    王简取下用白布包裹的白蜡杆红缨枪,“你走,我护你。”
    “三郎……”
    “走啊!”
    眼见阵阵马蹄声逼近,窦昌怀还犹豫不定。
    王简狠狠的一枪-刺到马股上,马儿吃痛疯了似的扬蹄狂奔,窦昌怀失声道:“三郎!”
    王简嘶声道:“走!”
    这处隘口又细又长,便于堵截。
    王简一人一马阻挡在道路中央,一身白衣孝服,背上背着恩师灵牌,手持白蜡杆红缨枪,如泰山立顶。
    细密的小雨从空中洒落下来,冷风吹动衣袍,他静静地等着前来猎杀他们的敌人。
    没过多时,十名黑衣人追击而来。
    王简御马后退,将他们引入狭长的通道里,用那套卫国公从小教他的王家枪法去屠杀国公府的杀手。
    马匹的嘶鸣声响彻山谷,一对十的血腥拼杀在细密小雨中拉开了序幕。
    他们王家祖辈一生在战场上拼杀,那套王家枪法流传了四五代,是第一次用来对付自己人。
    王简如受困的猛兽,把这两日受到的折磨全都发泄到那群人身上,下手辛辣残暴,不留退路。
    背上窦维的灵牌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身为王家人的耻辱,严禹诸生前的怒斥更是历历在目!
    你父亲把你们王家战死沙场的忠魂生生玷污了!
    你们王家祖辈用性命去挣来的忠烈名声在他的野心面前一文不值!
    以及,元初三十一年,琴娘的丈夫和公公在常州矿场遇难……
    元初三十四年,科场舞弊案致使蒋允先十年寒窗梦破……
    元初三十五年,曲阳赈灾粮款被贪,刘大明一家皆在……
    字字锥心,句句刻骨。
    那些愤怒的质问犹如带刺的鞭子鞭笞到他的尊严上,笞打得面目全非。
    雨,越下越大,染透了那身沾血的孝服。
    红缨枪上沾染了腥红的鲜血,惨烈的哀嚎声和马匹的嘶鸣声在山谷间弥漫。
    王简杀红了眼,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用残暴的杀戮去平复心中的怨恨。
    他恨窦维,他曾经敬重的恩师,用大义凛然的仁义道德去血淋淋地撕开了王家的伪善;
    他恨卫国公,他曾经景仰崇拜的父亲,为了私欲折断了他身为王家人的骄傲;
    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与挣扎,夹在忠孝与正道之间无法挣脱。
    浓郁的血腥气息很快就被冷风吹散。
    最初那十人并未把王简放在眼里,他毕竟是娇生惯养在后宅里的贵人,不像他的兄长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练家子。
    而当十人里一半死在他的枪下后,他们再也不敢小瞧这个养尊处优的年轻人。
    他犹如一匹嗜血的恶狼,眼眶腥红,脸上沾了鲜血,杀人又狠又毒。
    几人不敢轻敌。
    山谷间的雨愈发大了,王简持着红缨枪,堵在隘口里,枪头上的鲜血一滴滴往下坠落。
    他马术精湛,只要在马背上,几乎可以与马合二为一,他们根本就没法擒拿他。
    那家伙又非常狡猾,仗着隘口优势以一敌十,再加之红缨枪又是长兵器,使得他们不敢近身,吃了不少的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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