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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国公愤怒道:“阿娘,这不孝子吃里扒外包藏祸心,他不配做王家的后嗣!”
    这话令王老太君震怒,又一拐杖打到他身上,“你疯了吗,好好睁大眼睛看看,这是王宴安,先帝亲取的小字,王家嫡亲的子嗣,你王翰华的嫡子,国公府的世子,王家未来的继承人!”
    卫国公恨恨不语。
    王老太君一字一句道:“你今日若是把他打残了,我这老婆子非得跟你拼命!”
    “阿娘……”
    “闭嘴!父子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清楚,非得伤成这般叫人看了笑话才痛快吗?!”
    卫国公死死地盯着王简。
    王老太君见他不服气,又要拿拐杖打他,他悻悻地避开,拿着鞭子走了。
    姚氏匆忙上前,想去摸王简的脸,却又不敢,只得泪眼婆娑道:“儿啊,疼吗?”
    王简朝她笑了笑,沙哑道:“不疼。”
    姚氏心酸不已。
    王老太君命人去叫大夫,随后把他送到了寿安堂。
    瑶娘忍着泪去了他的衣裳,整个背上斑斑血迹,全是触目惊心的鞭痕。
    王简赤-裸着上身,坐在榻上一言不发。他的半边脸肿得老高,没有悲喜,只有反常的平静。
    姚氏不忍再看,只偏过头小声抽泣。
    王老太君显然被那血淋淋的伤形刺激到了,恨声道:“这孽障竟这般狠心,简直不配为人父!”
    姚氏悲声道:“阿娘,今日若非有你出面,三郎只怕得被活活打死。”
    瑶娘用温水小心清理背上的伤口血迹,轻声道:“三郎,若是疼就说出来。”
    王简没有反应,只是木木的,不知在想什么。
    稍后大夫仓促赶来,见此情形,也觉瘆人。
    那背脊上错综复杂全是鞭痕,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他仔细看诊后,才从药箱里取出一只白瓷小瓶,洗净手,将药液倒进容器里,用干净的羽毛沾药水给他上药。
    姚氏担忧道:“大夫,这伤……要紧吗?”
    大夫回道:“夫人无需忧虑,只是皮肉伤,没伤到骨头,养些时日便可恢复。”
    姚氏这才放下心来。
    郭婆子委婉道:“娘子方才也摔了一跤,可需大夫看看?”
    刚才姚氏被卫国公一脚踢开,想来是落下伤形的。她一门心思都扑在王简身上,说道:“无妨,一点小擦伤,不碍事。”
    待大夫把伤口处理好后,又留下了些药,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才由仆人送出了府。
    婢女送来饭食,王简没有任何胃口。
    姚氏焦急道:“三郎,你多少吃一些,啊。”
    王简沉默了许久,才疲倦道:“阿娘,我有些话想跟祖母说。”
    王老太君道:“你先去用饭,三郎有我这老婆子罩着,不会有事儿。”
    郭婆子也道:“娘子先去用饭吧,你胃不好,切莫饿着。”
    姚氏这才忧心忡忡地出去了。
    王老太君命白芷道:“到门口去守着,闲杂人等不得走近旁听。”
    白芷应了声是。
    室内烛火跳跃,王老太君走到王简身旁,伸手摸摸他的头,温和道:“三郎有什么话只管说,祖母替你做主。”
    王简抓住她的手,仰头看她,茫然道:“孙儿想请教祖母,忠孝和正道,该如何选?”
    王老太君愣住。
    王简心如死灰道:“今日父亲此举,令孙儿伤了心,孙儿只想求证,到底什么才是对与错。”
    王老太君坐到他对面,严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闹成了这般?”
    王简黯然道:“老师去世了。”
    这话令王老太君诧异,问道:“窦老儿什么时候去世的?”
    “已经去世好些日了,是自尽死的。”
    王老太君怔住。
    王简望着她,眸中支离破碎,“他临终前说对不住我,可是三郎只希望他好好活着,活着看着我怎么去走这条路。”
    不忍他伤心难过,王老太君拿手帕拭去他落下的泪,“三郎莫要伤心,你老师是个有气节的人,他既然选择了离开,定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王简摇头,自言自语道:“老师错了,他以为他用死亡就可以让我明白什么是正道。我王宴安没那么糊涂,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只想他好好活着,活着看着我拨乱反正,看着我怎么把王家丢失的尊严捡起来。”
    王老太君微微蹙眉,“你父亲究竟做了什么事令你这般痛恨?”
    王简默默地望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她已经八十一岁了,一生都以王家为荣,她的丈夫,她的儿子皆为了王氏家族的荣耀战死沙场。
    皇室赐予了她至高荣誉,赞王家满门忠烈,赞王家国之栋梁。
    她跟他一样以这个家族为荣,以这个家族为骄傲。
    而今天,现在,他将打碎她几十年来付出的坚守,彻底击碎她曾经的骄傲。
    那些由她丈夫和三个儿子们用性命换来的坚贞,将被她唯一倚靠的长子毁灭。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场灾难性的打击。
    王简不敢说,也不忍说。
    王老太君拿起她的拐杖道:“这根拐杖是先帝亲赐,上打昏君,下打佞臣,你只管说,我受得住。”
    王简犹豫不决。
    王老太君威严道:“你只管说,我这老婆子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有比接二连三丧夫丧子更惨烈的吗,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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