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立雪堂后,王简的心情才稍稍放松了些。
他现在就能预知未来的日子是何种情形了,与自家老子各怀鬼胎忽悠,与梁王老儿亦敌亦友,双面间谍,双面插刀,可有意思了。
自家老子信不得,他极有可能把他这个崽子拿去卖了;梁王老儿更不能全信,一旦惹恼他翻脸,则里外不是人。
唯一能信的便是宫里头那对手无寸铁的母子,遗憾的是他们还指望着靠他呢。
想到自己的处境,王简抬头望天儿。
用一双赤手空拳去做无米之炊,他选择了一条最艰难险阻的路走,却是最有趣味的一条路。
毕竟人玩人才有意思。
回到自己的玉琼园,王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瑶娘跟他老子一样在他身上嗅有没有脂粉香,王简不由得失笑,伸手打了她一下,“你瞎闻什么。”
瑶娘严肃道:“郎君当真打了一整天的牌?”
王简:“不然呢?”又道,“兰香馆,卖艺不卖身的,又不是去招妓。”
瑶娘倒也知道青楼女子分了好几种,半信半疑地看向李南。
李南忙道:“那头牌玉晚姑娘很是不错,不比京中的贵女们差,才艺俱佳,言行举止也端方得体。”
瑶娘“啧啧”两声,“瞧你说话那模样,欢场女子学的那些东西,哪样不是讨男人喜欢的?”
李南:“……”
王简调侃道:“那贵女们学的那些东西,不也是讨男人喜欢的?”
瑶娘:“……”
王简:“瑶娘倒也不必轻看,后宅女郎讨夫君喜欢,与青楼女郎讨恩客喜欢,都是差不多的,谁也不比谁高贵,都是去讨怜爱欢心罢了。”
听到这话,瑶娘倒是奇了,“难道郎君不希望日后的主母讨自己欢心?”
王简失笑,“想讨我欢心的人多得很,不差那一个。”顿了顿,“说句大不敬的话,你看我阿娘,讨了我爹欢心一辈子,结果还不是比不上二房,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瑶娘被噎着了,看着他静默不语。
王简继续道:“还有宫里头的阿姐,大半生都在讨人欢心,直到现在才痛快自在了些,却一辈子被困在那金笼里。她们皆是我至亲至爱之人,我以后若也讨个像她们那样的媳妇儿进府,天天苦着一张脸,何必两看相厌?”
瑶娘:“这倒是大实话。”
王简:“遵从本心就好。”
同一时刻,刚从外头回来的段珍娘见秦宛如坐在凳子上扒拉棉花,好奇问:“三妹你在做什么呀?”
秦宛如发牢骚道:“这棉籽委实难除,要是一粒粒去扒,得扒拉到什么时候?”
段珍娘之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她是没有耐性的,瞥见桌上的一张图纸,造型奇特,画得非常工整细致,名称作用都标示得很清楚。
“弹棉匠是做什么用的?”
“做被褥子用的。”又道,“我想好了,把明年试种后收成的第一批白叠子赶在入冬前做成被褥子脱手,看人们的接受程度如何。”
段珍娘研究图纸道:“做被褥子工序复杂吗?”
秦宛如:“不复杂,比纺织要快,效果应是立竿见影的。”
段珍娘对白叠子到底不是太了解,倒也没有说什么。
秦宛如道:“今儿去西市忙得怎么样了?”
段珍娘倒了一杯水喝,“添置了不少物什,再过两天木工就差不多了。”
秦宛如提醒道:“你那里做木工剩下的木头记得替我捡些回来,我试试做个模型出来看看。”
段珍娘诧异道:“你还会手上活儿呢?”
秦宛如:“闲着无聊打发时间。”
段珍娘拿起图纸,“这套工具倒可以找程木匠做出来看看成品。”
秦宛如笑道:“那敢情好,我只在书上见过,没见过实物。”又道,“那根弦得用牛筋,估计不好找。”
段珍娘:“无妨,我去西市时顺便搜罗搜罗,若西市没有,东市肯定有。”
两人唠了阵儿家常,段珍娘才出去了。
没隔几日,丘宅总算修整布置妥当,一家人都过去看。
朱红的大门是新刷的漆,海棠的张扬被修剪得温顺,院落里头又放置了一些盆栽,以前的旧窗户全部撤换,新的雕花窗棂子充满着格调。
门和柱子也重新刷过漆,请来的木匠手艺好,做出来的东西皆是上佳的。
屋里的桌椅物什成套搭配,处处透着女儿家的小精致。
方氏赞道:“珍娘当真好本事,这就跟换了一个地方似的。”
秦老夫人也道:“清净又雅致。”
秦二娘背着手四处转悠,看到西厢房那边的一口小井,说道:“表姐,这口井可曾打捞过?”
段珍娘:“你别瞎琢磨,那水干净,里头没东西。”
秦二娘嘿嘿地笑。
秦大娘摸了摸那些可人的绿植,“表姐当真厉害,这宅子花的两百三十贯很是值了。”
段珍娘:“我还得劳烦妹妹帮个忙呢。”
秦大娘:“???”
段珍娘:“我搬了新家,总得给街坊邻里一些见面礼,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得劳烦妹妹替我做些点心。”
秦大娘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瞧你这般客气。”
秦宛如从正房里探头,“大姐,糯米芋魁泥就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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