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郎把官帽递给仆人,拉过他的手道:“进屋里去,见见你老丈人。”
秦致坤做了个“请”的手势,问道:“大嫂和谦文呢,进京了没有?”
方大郎:“娘俩去了娘家,那边也有喜事,要过去张罗。”又道,“你是知道你大嫂的,身子弱了,还比不上爹娘他们能折腾呢。”
提到这茬,秦致坤也道:“当初我进京时也折腾得怕了,山高路远的。”停顿片刻,“你们一路过来可还顺遂?”
方大郎:“顺遂,这世道太太平平的,走哪儿都放心。”
说话间,两人进了秦老夫人房里,方大郎高声道:“爹、娘,你们的女婿回来了!”
方老夫人看到那身襕袍,笑得合不拢嘴,方老爷子则故作淡定。
秦致坤朝二老行礼道:“爹、娘,一路辛苦了。”
方老夫人笑盈盈道:“元威快过来我瞧瞧。”
秦致坤走到她身旁坐下,方老夫人高兴道:“这身官袍好看,威风!”
秦致坤:“……”
方老爷子道:“元威上值可辛苦?”
秦致坤摆手,“不辛苦,每日审审各地方政府上报来的卷宗,比安义县那差事要省事多了,活计倒是轻松。”
方老爷子点头,“你才上京,慢慢来,日子还长得很。”
方老夫人朝方大郎道:“去把方倪他们叫来。”
不一会儿方二郎、方三郎夫妇和三个小辈儿的都进屋来了。
三个小辈跟秦致坤见礼,唤了一声姑父。
方倪对他那身官袍很有兴致,于是秦致坤跟吉祥物一样被方家人集体围观。
对于商贾来说,家里头出了一个官儿,那是相当了不得的事。
方老爷子也是个读书人,知道科考的艰难,自己未能如愿,子女也不是读书的料,好歹女婿有出息,哪怕不是方家人,都感到莫大的荣幸。
方氏从庖厨那边过来,见娘家人像看猴似的,打趣道:“阿娘,你们当元威是个活宝呢。”
周氏道:“妹夫不就是个宝吗,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官老爷!”
朱氏也附和道:“还是京里头的。”
方氏啐道:“你们这般抬举他,他屁股都得翘天上去了,背地里仗着你们抬举欺负我,我找谁哭理去?”
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失笑。
秦致坤道:“云娘你别说瞎话,我秦致坤哪敢欺负你啊,五个闺女一窝蜂揍我,我找谁哭理去?”
众人被这话逗乐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满屋子欢愉。
连秦老夫人都笑得合不拢嘴,爱极了这片亲情喧闹带来的畅快愉悦。
方氏夫妻在屋里打趣逗乐了一番,才把秦致坤拉到寝卧换便服。
替他解腰带时,秦致坤道:“许久都没像今日这般热闹过了。”
方氏:“可不是,你倒是了不得,个个都把你当宝似的恨不得供起来。”
秦致坤搂了搂她的腰,“也得你抬举我才行呀,大舅子他们肯抬举我,还不是看在你方云娘的面子上给我几分薄面。”
方氏拧了他一把,“油嘴滑舌!”
秦致坤拍了拍她的肩,“这些日可得劳云娘操心了。”
夫妻二人说了会儿话,似想起了什么,方氏道:“晚上大哥他们都要去张家胡同住,个个都对井里那条鱼生了兴致。”
秦致坤诧异道:“全都要过去?”
方氏点头,“连爹都要去长见识。”
秦致坤:“……”
这个老丈人是出了名的好面子,而且胆子也挺小的,跟他秦致坤不相上下,他半信半疑道:“爹也要过去?”
方氏:“下午我和珍娘带着他们去看过了,爹说要住正房沾沾那条鱼的寿气。”
秦致坤憋了憋,想起自己那日被自家闺女坑的情形,忍不住说道:“爹胆小如鼠,他也敢住那凶宅?”
方氏掩嘴笑道:“被大哥将了一军,你是知道他死要面子的。”
秦致坤失笑。
果不其然,坑爹!
稍后陈婆子前来请人们去用饭,桌上的红油锅子奔涌翻腾,仆人们陆续上菜,不论荤素全是生的,方敏好奇问:“这是要涮着吃吗?”
秦二娘道:“对,全都涮着吃,可好吃了。”
两张圆桌摆得满满的,秦大娘把耐煮的食物先放进锅里,方氏道:“哥哥嫂嫂们,吃不了辣的就坐那边,那是清汤底。”
桌上一边是老母鸡炖的大骨汤,一边则是红油汤底,人们闻着鲜香,兴致勃勃地找位子坐。
方大郎高兴,拉着秦致坤道:“元威,今儿得好好喝两杯。”
方氏提醒道:“大哥可莫要把你妹夫灌醉了,他明儿还得去上值。”
方大郎:“好好好,不贪杯。”
长辈们围一桌,小辈们围一桌,秦老夫人冲方氏道:“云娘坐到这边来,好给你阿娘他们布菜。”
方氏应声好,又看向另一桌的孩子们,说道:“大娘二娘,可要把你们的表哥表姐们招呼好。”
方湛笑道:“姑母你们自个儿用,我们不会客气的。”
方敏从未见过这样的暖锅,说道:“京城人就是不一样,我还是头一回吃这东西。”
秦宛如知道她吃得下辣,给她涮了一片薄羊肉放到酱碗里,“表姐尝尝,大姐的手艺可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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