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如:“投了,只等着它半夜来觅食。”顿了顿,“先跟表哥说清楚,那声音是挺瘆人的,若是听到了,切莫胡思乱想,它就是一条鱼,长得丑了些,个头大了些。”
张叔附和道:“对,就是一条四尺来长的鲢鱼。”
方倪哭笑不得,拍张叔的肩膀道:“老张,哪有这么大的鲢鱼?”
张叔摆手,“当初老奴下井时小娘子跟老奴说的,说井下就是一条鲢鱼。那时老奴还说把它捉上来给大伙解解馋压压惊,结果,我的娘嘞,四尺长的丑八怪,差点把老奴吓尿了!”
方湛好奇不已,“老张,那鱼有没有鳞?”
张叔摇头,“没有,就跟壁虎一样,背上长了一些奇怪的小凸起,看不到眼睛,棕褐色的,奇丑无比。”
方湛又问:“它有没有长牙?”
张叔:“当时老奴都被吓怂了,没注意看。”
人们在井边说了会儿话,才去了前院儿。
秦宛如洗过手后去了正房,当时方大郎正跟老爷子洗脚,见她来了,方老爷子招手道:“三丫头过来。”
秦宛如坐到他旁边,方老爷子问:“这宅子的命案是在哪儿发生的?”
秦宛如道:“在前院靠近大门那儿,外祖不用怕,没鬼。”
方老爷子:“我才不怕鬼呢,就是问一问。”
秦宛如笑了笑,问方大郎道:“大舅,你和二舅都歇在正房吗?”
方大郎:“你二舅和三舅怕鬼,躲厢房去了,他们俩歇一屋,我跟你外祖歇一屋。”
秦宛如点头,故意说道:“那井就在这间正房后,是丘家的风水井,外祖若听到动静,莫要胡思乱想,就是一条上了年纪的鱼。”
方老爷子捋胡子吹牛道:“你小瞧你外祖了,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一条鱼不成!”
秦宛如忍着笑意,“外祖厉害,那日我爹差点被吓尿了,闹了不少笑话。”
方大郎故意道:“老爷子可比他女婿厉害多了。”
三人正说着,外头的段珍娘喊了一声,秦宛如道:“我先出去了,大舅若有什么吩咐,耳房有家奴候着。”
方大郎:“去吧。”
待秦宛如前脚一走,后脚方老爷子就道:“咱们换一间正房。”
方大郎失笑,应道:“听爹的。”
三间正房里只有父子俩住了一屋,两个舅舅和两个表兄住在东厢房,皆是二人挤一块儿,西厢房里则是秦宛如和段珍娘住,家奴们住倒座房。
段珍娘道:“三妹,外祖真能应付吗?”又道,“老人家觉浅,我怕他被吵嚷着了。”
秦宛如摆手,“他跟爹差不多,死要面子,有大舅在边上守着,不碍事。”
二人坐着说了会儿话,秦宛如才回自己房里洗漱。
白日里人们折腾了一天,又车马劳顿了好些日,歇得都挺早。
夜深人静时,井里的活祖宗嗅到鱼腥,它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还是头回在自己的窝里捞到吃的呢。
那大鲵平日里跟秦宛如一样犯懒,一嗅到有吃的,动作可麻利了,接连囫囵吞了两条。
许是觉得高兴,它把头埋入水洼中,发生“吱吱”声。
那声音原本是很小的,但经过深井回音,就扩大了数倍释放出来。
正房的后面就是深井,距离近,只隔着一道墙。
榻上的方大郎敏感,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动静。
他屏住呼吸聆听,结果集中注意力听了许久都没有声响。
床上的方老爷子睡得沉,哪晓得隔了茶盏功夫后,一道尖戾的婴儿啼哭声猝不及防从井底传来。
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方大郎的头皮顿时炸了!
床上的方老爷子被惊醒,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昏头昏脑问:“大半夜的,谁在哭啊?”
方大郎:“……”
片刻后,后井再次传来“吱吱”声,那种低音频共振在深夜里显得诡秘。
方老爷子的头脑渐渐清醒,似乎这才意识到那声音是从井里传出来的。
他刚刚才后知后觉弄清楚情形,凄厉的啼哭声再次刺入耳中,比方才那声音还要尖锐。
方老爷子彻底吓懵了,仿佛那声音就在门口似的,慌忙坐起身道:“狗日的大郎,赶紧撑灯,老子要尿尿!”
方大郎忙应道:“爹莫要怕,儿这就撑灯。”
方老爷子明明吓得半死,仍旧嘴硬道:“你老子才不怕,是被尿胀醒了!”
方大郎心里头也有点怵,麻利地把油灯点燃。
方老爷子见到灯光,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方大郎走到床沿,关切问道:“爹,你无碍吗?”
方老爷子脸色发白地看着他,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我渴了。”
方大郎去倒水给他喝,老人家喝过水后,觉得尿意浓重,憋不住了,由他扶到屏风后小解。
结果尿了一半,井里闹出来的动静生生把他的尿憋了回去。
方老爷子只觉得两股战战,提着裤子就开跑,连外袍都没披就往门口走去,仓促说道:“我要去茅房!快带我去茅房!”
方大郎:“……”
怕自家老子尿裤子丢了颜面,方大郎忙把灯罩罩到油灯上,扶着他开门出去找茅房。
方老爷子憋着一泡尿健步如飞,方大郎忙道:“爹慢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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