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性子活泼,说话又讨喜,很得众人喜欢。
方氏命人给了喜钱,他乐呵呵接下,向夫妇道了谢,又说了些祝福的话,才去隔壁院子等着迎亲队伍到场。
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来送礼,有秦致坤的同僚,也有街坊邻里,都是来观热闹的。
院儿里的几个姑娘和两个表兄全都聚在一起看飞花令,等着一会儿跟男方打擂台。
莫约隔了茶盏功夫后,有家奴来报,说迎亲队伍已经过张家胡同了。
方二娘忙命家奴在门口守着,一听到锣鼓吹打声立马把大门关了。
人们全都笑了起来,方氏提醒她勿要闹得太过。
方二娘翻小白眼儿道:“女婿还没进门呢,就心疼啦?”
方氏打了她一板。
也在这时,秦大娘由两个婆子搀扶着从后宅里出来。
众人扭头望去,红男绿女,她一袭华丽的绿色衣袍,高椎髻上别着玉梳栉,插着一对硕大精美的花钗。
满头珠翠头饰,额间贴了金箔花钿,点了面魇,眉目雍容艳丽,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素雅,通身都是贵气。
颈脖上一串洁白的珍珠项链,手腕上一对玉镯,白皙的双手拿着一把做工精美的团扇,艳红的指甲点缀到青葱玉指上,平添出几分冷艳。
这样的秦大娘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
见众人发愣,她冲方氏笑了笑,喊道:“阿娘。”
之前方氏还跟秦致坤信誓旦旦说闺女出嫁那天她不会红眼,结果看到自家闺女一副妇人装扮,再也忍不住红了眼,颇有几分失态。
她辛辛苦苦养育了十多年的女儿今天就要嫁为人妇了,从此将飞出这个家门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理应为她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样的女儿,她反而感到难过,仿佛苦心养育了十多年的白菜就要被猪拱了去。
见她红着眼眶,秦致坤小声道:“说好了不准哭的,谁哭谁就是孙子。”
方氏狠狠地拧了他一把,秦致坤吃痛“哎哟”一声,朝秦大娘说道:“进屋去吧,你祖母和外祖母他们要和你说说话。”
秦大娘应声是,由婆子搀扶着进了正房。
方二娘满意道:“人靠衣装,这身打扮真是好看。”
方氏心情低落道:“我有些难受。”
方二娘扶了扶她的肩膀,“你五个女儿呢,往后还得一个个往外头送,现在就难过,未免早了些。”
这话说得方氏心里头不痛快,又恨恨地掐了她一把。
正房里的秦老夫人见到自家孙女这身妇人装扮,心里头五味杂陈。
秦大娘问:“祖母,孙女儿今天好看吗?”
秦老夫人的眼眶有些湿润,点头道:“好看,好看。”
方老夫人似乎也有些感慨,说道:“大娘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
秦大娘走到她旁边坐下。
方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今天就要离开这个家了,心里头怕不怕?”
秦大娘摇头,“我也不知道。”
方老爷子道:“以后咱们宛月就是大人了,没有娘家人护着,到了夫家那边什么都得靠自己,你惧不惧?”
秦大娘:“外孙女儿不惧,有贺二郎护着。”
方老爷子:“有人护你就好。”
秦老夫人拿手帕拭了拭眼角,叹道:“以前没把婚事定下来,又日日操心,盼着给你寻一个好人家,如今好人家寻到了,也该放心让你出嫁了,却又舍不得了,人老了就是糊涂了。”
这话听着揪心,秦大娘心里头不是滋味道:“祖母……”
秦老夫人把手帕放进袖袋里,温和道:“去了夫家那里,能忍让的就多忍让些,夫妻总得包容着,莫要耍小性子。”
秦大娘:“祖母说的话孙女儿记下了。”
秦老夫人到底舍不得,叫她坐到身边说了好一会儿话。
不多时,外头忽然传来锣鼓吹打声和炮仗声,贺家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来了。
他们这边来了十一人迎亲,与秦家送亲的七人合起来就是十八人,双数,吉利。
秦家的大门早就被仆人关着上了门闩。
贺亦岚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喜庆张扬的大红,衬得丰神俊朗,他指使一位亲友去叫门。
那人当即上前把大门拍得啪啪响,里头的姑娘们全都凑到一起,秦宛如故意问:“谁敲门呀?”
贺亦岚听出她的声音,大声道:“三妹,你姐夫来迎你大姐出门了,劳你开个门,以后有好吃的东西都给你送来!”
院子里的人们听到这话哄堂失笑,秦宛如应道:“还没进门儿呢就敢妄称姐夫了,多大的脸!”
外头的贺亦岚笑了起来,翻身下马,王简也笑道:“不给你颜面呢。”
贺亦岚凑到门缝往里看。
李南从隔壁院子过来了,王简问:“礼都送了吗?”
李南:“送了。”又看向贺亦岚,调侃道:“新郎官儿,秦家小娘子说了,要开门迎她们长姐的话就掏喜钱开,多多益善。”
众人失笑。
街上围了不少街坊邻里观热闹。
贺亦岚塞了一个红绸袋进去,秦宛如兴冲冲地扒拉出来,结果绸袋里只装了几枚铜板,她啐道:“你这当的是什么姐夫,这般抠门!”
院里的秦致坤几人皆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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