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嫌弃地打了她一板,“还嘚瑟起来了。”
秦宛如把租地契约收捡好,说道:“这两日我和珍娘表姐要去贺家的庄子住两天,盯着他们把五十亩地的底肥做好,家里就劳阿娘照看了。”
方氏颇觉诧异,“贺家的庄子也让你们落脚了?”
秦宛如有几分小得意,“人家廖管事说了,不仅可以落脚,还可以差遣庄子里的家奴,下面的人能不能办好事情,全凭廖管事一句话,要不然我这般笼络她作甚?”
方氏“啧啧”两声,“你能耐了。”
秦宛如:“是沾了咱们大姐的光。”顿了顿,“我要去张家胡同瞧瞧,中午不回来吃午饭。”
方氏挥了挥手。
待秦宛如主仆走了后,方氏进秦老夫人的房里把自家闺女这两日的动静跟她提了一嘴。
秦老夫人已经彻底淡定了,说道:“由着她去吧,自小没人管放养着,现下也放养着吧。”
方氏颇有几分感慨,“阿娘你说这孩子似乎一下子就立了起来,平日里也没怎么管她,哪曾想做人处事很有一套,已经有当家做主的苗头了。”
秦老夫人:“兴许是珍娘那些日带着她跑跟着学的。”又道,“咱们三娘虽懒,却不笨,眼睛巧也说不准。”
方氏笑着打趣道:“往日你还说把她养两年,我看这趋势,自个儿都会蹦出去了。”
秦老夫人失笑,“让她去蹦,不是有织女娘娘护着吗,再说了,也不是干见不得人的事,随便她怎么折腾。”
方氏暗搓搓道:“等元威回来,估计都认不出自家闺女了。”
秦老夫人掩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给封信报个平安也好。”
两人就秦致坤唠了一阵儿家常。
五十亩地做底肥要耗时好些天,两姐妹收拾好东西坐马车去庄子待几日。
之前廖娘子跟庄子里的人打过招呼,知道她们是府里的亲眷,怕被告状,不敢懈怠,把房间收拾出来给她们入住。
秦宛如她们过去时,庄子里的仆人已经挖了不少塘泥出来,有两口塘,一口是干的,一口是湿的。
干塘泥可以直接用,湿的则要晾干。
二人穿了一身轻便胡服去地里看情形,董蔡两家正把草木灰和塘泥,蓖麻粉末,还有各种牲畜粪便混合在一起制底肥。
现在是冬天,空气冷,也不至于太臭。
两人也不嫌脏,去看他们已经施好底肥的地。
蔡老儿伺候了土地数十年,一辈子都靠地里刨食,伺候得可精细了。见她们过来,说道:“二位小心脚下,莫要弄脏了鞋。”
秦宛如问:“蔡老爷子,之前你们两家都是种一样的庄稼吗?”
蔡老儿:“他们家是种的稷米,我们家种的是麦。”又道,“现下两家的地都合为一起了,最好是轮作,在种麦的地里种白叠子,种稷米的地里种麦。”
秦宛如:“还可以套种。”
蔡老儿:“套种也可。”顿了顿,指着某个方向道,“那边,在开春时种一批蓖麻,可做防护防虫。”
秦宛如笑道:“那敢情好,你们种地经验丰富,定有自己的道理。”
蔡老儿原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经她引导,话也不由得多了起来,对交流种地经验很有兴致,话匣子打开了,还唠起了村里的家长里短。
段珍娘默默地瞅着自家的小表妹,觉得她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上能跟伯爵府夫人商谈面不改色,下能跟底下这群人天花乱坠瞎吹,不管哪个层次的人都能厮混上。
待他们坐下来休息时,秦宛如命彩英去把白叠子取来给他们看,之前供奉在前厅的整枝白叠子也一并带来了。
那雪白的一团茧子结在枯萎的枝丫上,叫众人看得惊奇。
陶二娘“啧啧”叹道:“这东西还真跟蚕茧相似,竟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她想去拿,董世远忙道:“别去摸,你手脏。”
秦宛如跟他们说道:“这就是白叠子成熟后的样子,它的这个状态叫做吐絮。”说着又把几朵松散的白叠子拿给他们看,“你们可以摸摸看,质地跟羊毛一样柔软。”
彩英提醒他们,“先去把手洗干净了。”
人们嘿嘿笑了起来,那东西洁白,只怕一人摸一把都染黑了。
众人去水洼里把手洗干净了,又在衣裳上蹭干净,甚至连指甲里的泥都弄干净了的,生怕把那金贵物弄脏了。
陶二娘小心翼翼接过一朵白叠子,轻飘飘的,柔软蓬松,仔细观察,是由丝絮状物组成。
她轻轻捏了捏,真跟羊毛似的,捏到里头的硬物,好奇把它弄了出来,原来是它的籽。
董二郎也要看,说道:“阿娘给我摸摸。”
陶二娘把白叠子递给他,难以置信道:“以后我们就可以把它塞进布里面缝制冬衣了?”
秦宛如笑道:“暖和吧。”
陶二娘惊叹道:“暖和,摸起来松松软软,比麻絮不知好了多少倍!”
蔡老婆子也被那东西惊到了,万万没料到地里竟然也能种出这样的奇物来,说道:“你想都别想,这般金贵的东西,岂是咱们这种人能用得上的?”
秦宛如冲她摇食指,“蔡婆婆此话差矣,明年这东西种出来了我就给你们两家分一些,缝制冬袄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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