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贵客再次前来,县令黎正亲自拜访。
窦氏却不急着见他,一行人车马劳顿,要先用饭小憩,命仆人叫他回去,要寻他的时候自然会找上门。
饭后人们各自回房歇了半个时辰,养好了精神才到街上逛了逛。
到底是京畿地区,闵县虽是一个县城,各方面还是应有尽有,地理位置好,四通八达,既有水路也有陆路。
秦宛如好奇张望街道两旁的建筑,少了京城的内敛雅致,多了几分粗犷。
当地人说话的口音跟京城也有点区别,若是说得太快,秦宛如听起来就有几分吃力,段珍娘也是如此。
窦氏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道:“那边有水码头,可通往魏州和锦州方向。”
段珍娘:“去年我和阿娘过来时也是走的这条道。”
秦宛如:“以后我们要在西市开一家商铺,把白叠子销往全国各地。”
窦氏点头,“那是自然,西市是京中的商贸中心,外来人采购多数都去往那儿。”又道,“待把地和种子的事情敲定了,就要筹备作坊,商铺,琐碎事还多得很。”
一众人坐马车出了闵县前往附近的乡里看情形,现在冬季所有地里都一片荒芜,不少土地已经翻整过,也有还在翻地的。
看到他们一群衣着华丽的人走在小路上,佃农忍不住频频偷瞄。
秦宛如性格开朗,用官话冲翻地的佃农打招呼,问他们明年要种什么。
那对中年夫妇回答说种稷米。
秦宛如看向窦氏道:“我过去唠唠。”
窦氏点头,她和段珍娘过去同两口子搭话。
二人都是当地人,女的叫梅娘,男的叫周四。
他们家比较幸运,自己手里还有几亩地耕种,不像董蔡两家仅仅只是租地耕种的佃农。
正儿八经来说,这两口子才是真正的农民。
周四对他们这群人也感到好奇,用官话问:“你们是从京里来的吧?”
秦宛如答道:“对,来看看这边的地。”
周四:“???”
不一会儿董蔡两家和丘老儿也过来了,他们捡起地里的泥巴细看,蔡老儿道:“这块地好,想来平时也打理得精细。”
此话一出,周四笑问:“这位老丈怎么知道好了?”
蔡老儿:“我种了几十年的地,自然知道一些了,这地的颜色深,握在手里疏松,透气好,而且你们翻出来的土块裂纹多而细小……”
他说了好一些土壤的性质,都是他常年累月累积下来的种地经验,听得秦宛如佩服不已。
周四也是服气的,说道:“老丈是行家,我家的地是挺肥的,不过平日里也深耕细作,照顾得精细,毕竟一家老小都要靠它糊口。”
秦宛如问:“你们可知这边的租地行价?”
周四笑道:“这你可问错人了,我们村的地几乎家家户户都是祖上留下来的,没出去租地种过。”
秦宛如轻轻的“哦”了一声,董世远道:“你们可比我们幸运,我们一辈子靠租地讨生活,委实不容易。”
周四:“租地自然不易了,听说京城那边的地得交一半的收成,剩下的一半才是自己的口粮,一到下半年就紧衣缩食,挨饿常有。”
董世远:“毕竟是京城,土地几乎都握在权贵手里,比不得你们能有自耕地。”
周四摆手,“我家这些地都是祖上一辈辈累积传下来的,要不然早就饿死了。”顿了顿,“目前咱们这个村还好,隔壁村的全都是乡绅的,没几家有自耕地。”
双方就土地和今年的天气这个话题唠了许久,之后他们又到周边查看,正如窦氏之前所说,地势还算平坦。
丘老儿和董蔡两家看过土壤,都觉得可以种白叠子,只要把底肥施足,应该不成问题。
看天色不早了,一众人才打道回府。
翌日窦氏带着秦宛如和段珍娘去府衙拜访县令黎正,当时他正升堂审理一件案子,仆人将她们请进后堂等候。
接连把两个鸡毛蒜皮的案子审理完后,黎正才得空去后堂会见窦氏等人。
那黎正一身绿袍,国字脸,年纪莫约四五十,精神抖擞的。
秦宛如看到那身绿袍倍感亲切,因为她爹穿了好些年。
黎正向窦氏行礼,秦宛如和段珍娘起身向他行礼。
黎正颔首,没见过这两个女娃,看向窦氏道:“不知这二位是?”
窦氏:“先前我同你说的白叠子,就是她们种的。”
黎正吃了一惊,二人自我介绍,他坐到椅子上,说道:“这么两个年轻的女娃娃,有本事种四十亩白叠子,夫人莫不是开玩笑?”
窦氏笑道:“我唬你作甚,就是她俩种的。”又道,“这回我把白叠子带了些过来,黎县令可以好好瞧瞧她们做的东西。”
没一会儿仆人把东西送了上来,木盘里搁着一支吐絮的棉花,还有一卷被弹制蓬松的皮棉,以及一卷棉线和一床被褥子。
黎正仔细看那些东西,他好奇地捏了捏那支吐絮的棉花,洁白如雪,犹如四朵蚕茧长在上面。
秦宛如提醒道:“明府小心白叠子的壳,扎手。”
经她提醒,黎正才看到白絮边缘的硬壳,摸了摸,硬硬的,且尖锐,确实扎手。
看完吐絮的棉花,他又拿起蓬松的皮棉,问道:“这是经过加工后的白叠子,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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