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谨好奇问:“换下来的人如何?”
秦致坤不由得拍大腿,“上台的是民心所愿之人,原本已经告老还乡,结果复启了,极好。”
范谨笑道:“那定也是王侍郎在背后搞的小动作。”
秦致坤的思路越来越明晰,指了指他道:“今日你来得好,解了我多时的惑。”
范谨:“???”
秦致坤抽丝剥茧,“去年的弹劾案,杀了不少贪官,我也一并被王侍郎拉去熬了许多夜,现在仔细回想,定是他与梁王等人干的。”
范谨虽才入仕,但对朝廷里的情形却了解得不少,诧异道:“赵家与王家不是公认的水火不容吗?”
秦致坤摆手,“里头的门道儿多着呢。”又道,“有一年的元宵节,我们刚巧碰上王侍郎同梁王厮混,还有一回游湖,也碰到他们在一块儿,现在想来,兴许背地里已经勾搭上了。”
这话范谨听不明白,“卫国公允?”
秦致坤捋胡子道:“这一回的端王案,起初我没想明白其中的缘故,经你今日一提,想明白了,多半就是梁王的一石二鸟之计,利用废太子栽赃给端王,一下子除了俩,接连清理了两个政敌,你说卫国公高不高兴?”
范谨愣住。
秦致坤似乎有些惊喜,自言自语道:“我就说那小子亦正亦邪,行事邪门得很,原来岔子出在了这里。”
范谨细细揣摩道:“你的意思是他表面上应付卫国公,实则一直在拉拢梁王等人替陛下铺路,是吗?”
秦致坤击掌道:“就是这个道理。”
范谨恍然大悟,“原来秦寺正心里头门儿清。”
秦致坤缓缓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道:“章州案大快人心,弹劾案杀贪官拍手叫好,科场舞弊案公正严明,端王案一石二鸟……照这个势头下去,朝廷多半会被他们血洗清理,还一片清明。”
范谨展颜道:“那我进来得还真是时候。”
秦致坤摆手,“应是最黑暗的时候。”
范谨:“……”
秦致坤感慨道:“我在穷乡僻壤里待了十多年,上头的仕途之路全被权贵一手遮天,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得瑞王提拔。你却比我幸运,一来就遇到了这么一群人,要不然这辈子可够得你熬了。”
范谨:“受教了。”
秦致坤继续道:“少仪也比我幸运,一来就知道什么是明路。我来京两三年,步步小心谨慎,不敢胡乱站队,全靠忽悠摸索,如今听你一说,路也明了,知道往后该怎么走了。”
范谨心中宽慰,“秦寺正当真明了?”
秦致坤点头,“明了。”
范谨高兴道:“今日这趟可没白来!”
秦致坤道:“也幸亏你来了,解了我不少的惑。”停顿片刻,“不过那小子要扳倒他老子可不容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呐。”
范谨充满信心道:“无妨,并不止他一人,还有我们这些愿意追随陛下的人都站在他那边,我们不求什么,只求朝廷清正严明,给百姓公道,还世道太平。”
听了这番话,秦致坤欣慰道:“你这状元郎,值!”
难得遇到志同道合之人,两人又唠起了翰林院里的差事,完全把官贷一事抛之脑后。
范谨谈起皇帝赵章,说他虽年轻,但心胸开阔,是个听得进话的人,若大燕朝堂被清理干净,往后定会越来越好。
又说起以后会试会采取糊名和重新抄录防止作弊等事。
秦致坤也觉得这法子甚好,重新抄录后卷面上就不会留下痕迹,考官是没法辨认哪份答卷是谁的。
兜了大半圈子总算转回官贷这事上来,秦致坤心中疑惑,知道这事藏着蹊跷,当时倒也没有说出来,只道:“回头我还得仔细琢磨琢磨。”
范谨笑道:“此乃利民之策,若官府能提供官贷救急,百姓就不会轻易卖耕地了,确实可以有效防止土地兼并这一祸事。”
秦致坤点头道:“土地兼并确实不妙,有了自耕地,才有了扎根的地方,百姓没有地种养不活家,就会造成人口流动,流动的人口多了,迟早生出祸端。”
范谨:“王侍郎说这法子是秦寺正你想出来的,你以前做了十多年县令,必然知道百姓的苦,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秦致坤缓缓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他其实很想去问王简,我什么时候跟你唠过这茬?
但见范谨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样子,他又觉得暗爽。
岳丈嘛,肯定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来令小辈钦佩才行。
不过心里头同时又心虚,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这个大理寺正兼职干起了户部财政该干的差事来。
待范谨回去后,秦致坤坐在书房里绞尽脑汁琢磨王简怎么会把这事安到他的头上,总不会空穴来风才是。
正细细思索,方氏不知何时进屋,好奇问:“老秦,范谨来这儿作甚?”
秦致坤回过神儿,“他今日可来得好。”
方氏:“???”
秦致坤高兴道:“以后咱们一家老小的脑袋都能保住了。”
方氏:“???”
秦致坤到底藏着心事,也未跟她多说其他,自顾琢磨官贷去了。
他是怎么都想不透王简为何要安这个名堂给他,不过既然差事下来了,撸起袖子干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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