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制皮棉倒是容易,只需要把棉花弹制蓬松就行,制作被褥就要繁复些,需要布纱网,弹制,做标识,盖纱网,压平等好几道工序。
除了两个师傅手把手指导外,秦宛如也会教。
人们见她生得稚嫩,却干练麻利,又是东家,且还未出阁,不由得心生佩服,都觉得八面玲珑,是个会来事儿的。
有时候空闲时她也会跟纺线的妇人们唠家常,作坊里看似宽松,实则管束得严格,仓储那边是禁止外人出入的,都是自己人看守。
因东西金贵,所有来这里干活的人进出都会检查,防止夹带,一旦逮着便以偷盗的名义直接送官。
窦氏把管理贺府家奴的那套规矩搬到了作坊来,让段珍娘严格执行,勿要有丝毫松懈。
柳婆子板起脸来的时候还挺凶恶,因为有伯爵府这一背景,胆子再大都不敢爬到头上作死。
东西做出来后,商铺里陆续铺货,当地人看稀奇的都过来瞧,东西极好,就是价格昂贵。
地方到底太小,人们对它的接受度自然没有京城里高,也有几家条件好的买了两床回去试试。
待到七月下旬时,五个村的第一批棉花采摘完毕,采收了籽棉六千多斤。
同时,第一批被褥和散装的白叠子被运送到京城的平康坊。
现在临近秦二娘婚期,那些货物都由窦氏在西市商铺处理,东西还没搁热乎就没了。
数十床被褥全都送到了之前第一批预定的户主手里,就连散装的白叠子都没捂热乎,全都赶着拿回去做冬衣。
马上方老爷子他们一群人就到京了,秦大娘让自家老母先忙着应付他们,她抽空到平康坊这边看看。
方二娘比娘家人要先过来,在闵县落脚,风尘仆仆去作坊里看情形,里头忙碌得热火朝天,纺线的纺线,轧棉的轧棉,弹制的弹制。
见作坊里井然有序,她欣慰不已,赞道:“把你们两个女娃放这儿,那帮大人居然放心!”
秦宛如笑道:“姨母小瞧咱们了,女人也能顶半边天呐。”
方二娘高兴地掐了一把她的脸儿,“这会儿开多少张弓了?”
秦宛如:“十七张弓了。”又道,“今日又要多开六张,京里那边说被褥慢些送都不怕,散装的赶紧送过去,越多越好。”
方二娘点头,又问:“那材料够用吗?”
秦宛如:“够用,我们头一批摘了六千多斤呢,待二姐的婚事过后又可以采摘第二批了,分批次来,陆续都有材料供给。”
看她应付得有条不紊,方二娘很是欣慰。
段珍娘道:“阿娘一路奔波,先回去歇着。”
方二娘应声好,段珍娘把她送回宅子。
现在作坊里的线团储存了不少,可以把纺车减下来,秦宛如命彩英等人跟减下来的纺车主人做一笔清算,先记在那儿,下回再接着来做。
不用做纺线了,如果有兴致的则可以留下来做轧棉,弹弓多开了几张,去籽棉花的供应就紧张了。
反正都是那些人换着活干,因为操作都挺简单,女人也能上手,全是手上活计。
第一批就开了二十多张弓是秦宛如始料未及的,她原先觉得十多张应该能应付了,眼下看来还得继续开。
待秦二娘婚期一过,地里的白叠子就可以陆续不间断收获,跟割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整个作坊的运转将进入爆发期。
秦宛如默默地盘算着,估计平康坊的十多张弹弓都得开出来。
委实有点忙。
看这边处理得有条不紊,方二娘并未待多久就去了京城,顺便又捎带了几车散装的白叠子过去。
秦宛如姐妹俩则要在八月初二才回京。
方二娘带着那些白叠子进了京城,亲自去了一趟西市商铺同窦氏碰头。
铺面不大,却经常有人进出,提交了货单让商铺核对无误后,那些新鲜货很快就引来人们采购。
甚至连几家成衣铺的人都来了,他们采购白叠子做冬衣售卖,因开的价合适,很得人们喜欢,最是走俏,一下子就瓜分掉了近百斤。
方二娘看得咂舌。
按说被褥子比散装的白叠子便宜些,但散装的却更受欢迎,因为用途五花八门。
花几百文买一匹布,再称两三斤白叠子,做棉衣棉裤,做护膝,做棉鞋,做团垫……好像什么东西都能掺和上。
一来赶时髦,二来那东西是实实在在的管用,像使用它们的这一群体,若说用蚕丝鹅绒兽皮,太过昂贵,且稀少,若说用柳絮麻絮之物舒适性又差,上不上下不下的。
现在白叠子填补了他们的尴尬。
如果是去年的四百文一斤,他们还是会肉疼的,但今年这个价格几乎有点家底的都能接受。
像成衣铺那些拿去做冬衣,刨除成本后卖给人们的价也不会太高,因为大家都不傻。
目前全京城仅此一家有白叠子的货源,且还是统一价,只走零售,不论你买多少斤都一文不少,并且你买多了还不让。
从根源上掐断了其他商贾从中赚差价扰乱市场的行为。
没有人敢来打棉匠的馊主意,就算背地里眼红都只能干瞧着,因为棉匠背靠伯爵府,不是一般的商贾,光噱头就能唬住不少背后酸溜溜的人了。
方二娘从商铺回到秦家天色已经很晚了,方氏见她这个时候才回,问道:“怎么耽搁到这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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