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王简不由得抿嘴笑,“看来祖母心里头是有盘算的。”
王老太君握住他的手道:“此事关乎王家声誉,更关京中数万百姓的性命,你一点岔子都不能出,明白吗?”
王简点头,“孙儿明白。”
王老太君看外头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着,这支钗莫要让他人知晓了。”
王简把金钗放入袖袋中,起身道:“那我先回了。”
王老太君“嗯”了一声,提醒道:“三郎切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王简:“孙儿明白。”
回到玉琼楼,王简入睡前摩挲那支金钗难以入眠。
这差事要交给谁去做才更稳妥呢?
府里的人是不能差遣的,一旦事败,定会引得卫国公暴怒,其他人又信不过,自己又不能离京,委实难办。
待到腊月二十三时,整个京城里都弥漫着过年的喜庆。
闵县的佃农们陆续得到了东家送来的米肉,作坊里劳作的人们也陆续分到各类糕饼犒赏。
秦宛如在腊月二十五回的京,段珍娘还要隔两日才回。
她回京后去西市商铺看了会儿,秦大娘在这边碰到她,姐妹二人叙了许久的家常。
秦大娘说现在年关,府里的账务需要窦氏过目,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秦宛如则说起明年的打算,除了要把纺织开出来,还打算把租的那千多亩地做成育种基地,以后专门拿来培育种子,减少成本。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秦大娘赞许道:“是得该有自己的种子才行,总是外购终不长远。”
秦宛如:“京中经过今年的折腾,明年肯定不如今年好卖了,明年要减少被褥,主要做纺织。目前已经从农户手里收集起来了三千多亩种白叠子,我们的租种地可以拿出六成来专门做育种,以后就不需要外购。”
秦大娘点头,“考虑得挺长远,极好。”
秦宛如信心满满地做着明年的计划,结果却被打得措手不及,因为王简忽然找她。
起初她以为还跟往常那样,只要嘴甜哄哄就能忽悠过去了,结果那厮给她安排了差事。
当时是腊月二十七,段珍娘刚从闵县回张家胡同,秦宛如过去瞧她,回来时恰恰撞上王简主仆的车马。
秦宛如心想,可以讨压岁钱了。
李南也瞧见了她们。
秦宛如主仆二人趁着没人瞧见摸进了隔壁院子。
也真是凑巧,王简解下斗篷,一袭石青,衬得人丰神俊朗。
秦宛如上下打量他道:“王侍郎这是特地来送压岁钱了吗?”
王简失笑,没好气道:“我看你西市商铺日进斗金,还贪图我这点俸禄?”
秦宛如撇嘴,鸡贼道:“蚊子腿也是肉啊。”
王简:“……”
二人前往书房,秦宛如抱着暖炉跟在他身后,王简边走边问:“你那千多亩白叠子都脱手完了?”
秦宛如应道:“差不多了。”
王简:“冬日里用白叠子御寒极好。”
秦宛如冷哼一声,“那当初我求王侍郎替我兜底,你还不乐意呢。”
王简扭头看她,沉默了阵儿才道:“我是一个穷光蛋。”
秦宛如不信,“你们王家堂堂国公府,能有我穷?”
王简没有吭声。
二人进了书房,他才道:“把门掩上,我有话要跟你说。”
秦宛如老老实实把门掩上。
王简坐到榻上,说道:“明年你又要种多少亩白叠子?”
秦宛如颇有几分小嘚瑟,“四千多亩。”
王简:“……”
他显然被这个数字吓着了,不可思议道:“你租这么多地?”
“没有,我们成立了一个合作社,跟村民和佃农达成了一个收购协议,我们提供种子和种植指导,再以一斤三十文的价收购,他们都觉得比种庄稼划算,一下子就加入进来了。”
王简默默地算了算目前的粮价,确实挺划算,他想了想道:“官府那边没有插手干涉?”
秦宛如感到不解,“为什么要插手干涉?我们又没犯法,都是当地村民自主种白叠子的,况且契约协议也给官府看过,经他们默许了的。”
王简挑眉,“商税有缴吗?”
秦宛如:“开春就给粮。”顿了顿,“为什么税非得要实物呢,给钱银不是更方便吗?”
王简:“要粮食是用于战略储备粮,若收铜板了,遇到饥荒缺粮的时候你吃铜板吗?”
秦宛如:“……”
王简继续问:“你明年种了这么多白叠子,卖得出去?”又道,“你一千多亩地的白叠子,已经把京里头填得差不多了,况且那东西能管好几年。”
秦宛如坐到椅子上,“所以明年就不是主卖被褥了,而是做纺织,用白叠子纺织成布卖,价格比麻布稍微高些,几百文就能得一匹,裁衣制裤,穿起来比麻布更舒适。”
王简闭嘴不语。
人家心里头盘算得样样清楚,可见是做足功夫的。
以往他极少问这些,今日居然主动唠了起来,秦宛如颇觉奇怪,不由得好奇问:“王侍郎今日怎么有闲心同我唠起这茬来了?”
王简默了默,不答反问:“拿庄稼地种白叠子,那也得是世道好不缺粮食才有地给你种这些不能吃喝的玩意儿,若是遇到旱灾水涝或蝗灾,你还种什么白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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