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高灰溜溜地滚了。
王简把那份人员名单收捡好,去用饭。
近来天气炎热,他也没什么胃口,只用了一碗粥就撤下了。
待他用完饭,瑶娘才说起庄子里的事情,“听说昨儿晚上乔氏病死了。”
王简“嗯”了一声,不冷不热问:“死绝了吗?”
瑶娘回道:“绝了。”
王简起身道:“大喜事啊,得给父亲报喜。”
瑶娘:“……”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出去的背影,她忽然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哪怕伺候了这么多年。
立雪堂里一片死寂,屋里有冰鉴,还挺凉爽。
卫国公躺在竹榻上,像尸体一般直勾勾地望着屋顶。
王简不知何时进屋来,看他了无声息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委实可怜,从他被气成中风以来,身体每况愈下。
才短短一个多月,身体就极速消瘦。
话又说回来,任谁都受不了,亲娘和亲儿子合伙坑他,夺他爵位夺他权,老婆又天天来说气话,偏宠的小妾又吃里扒外吸他的血,两个儿子又被杀掉了……
活成这样,确实需要点本事才行。
王简坐到竹榻旁,喊了一声。
卫国公没有反应。
王简自顾说道:“祁县那边的虹山被烧了,里头跑出来不少人,说在私造兵器,这事传到了京里头,陛下震怒,命三司彻查。”
听到这话,卫国公有了反应,视线缓缓落到他的脸上。
王简垂眸睇他,继续说道:“方才严高来了一趟,他告诉我,说那兵器窑是咱们王家造的,是吗?”
卫国公喉咙里发出咯咯声。
王简安抚道:“爹莫要激动,对你的病情不好。”又道,“严高拿了一份名单给我,让我想法子保住他们,你说我是保还是不保?”
卫国公奋力挣扎起来,王简欲把他按下,手腕却被他死死地抓握住了,力气大得惊人。
王简“啧”了一声,就任由他抓着,皮笑肉不笑道:“你看你的这些下属,一看到你病重了,就弃了你来求我保他们,爹,你寒不寒心?”
卫国公红了眼。
王简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淡淡道:“爹放心好了,祁县那边我会替你处理好,王家没有你,日子总还得过下去,你说是吗?”
卫国公被气得哽咽。
王简继续说道:“好端端的怎么伤心了呢,噢,我还差点忘了,方才听到他们说乔氏昨儿病死了。”顿了顿,如魔鬼般压低声音道,“整个二房的人,都死绝了,死绝了。”
这话把卫国公彻底气炸了。
王简全然无视他的愤怒与痛苦,平静道:“祖母说了,以后王家还有四郎和五郎,他们是干干净净的,王家以后也会是干干净净的。”
说罢偏过头看向卫国公,“我在书房里偷偷供奉老师四年了,以后会光明正大的供奉他,不知父亲允还是不允?”
卫国公再次发出呜呜声。
王简忽然觉得他挺可怜,“父亲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就是请了窦维来教导我,唯一的错事也是请窦维来教我。
“你瞧瞧你,曾经爱你的妻子日日诅咒你,恨不得你死。你偏宠的妾室却欺上瞒下吃里扒外算计你,你的母亲视你为耻辱,你的儿子以你为污迹,你的女儿更是埋怨你至极……
“爹啊,我不会走你这条路,变成像你这样的人。”
说完这话,他便出去了。
卫国公不禁悲从心来,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
他是什么心情,王简并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他只知道,这场暗无天日的黑暗,总算快要过去了。
这场三司会审,秦致坤被王简弄了进去。
现在知道王简的底细,秦致坤一点都不慌,王简跟他说,查完祁县的案子,就调他到户部做官贷。
秦致坤一下子精神抖擞。
回去后他把查祁县案的事同方氏等人说了,方氏道:“这是又要出门了吗?”
秦致坤点头,“嗯,要去一趟淞州。”又道,“王简那小子说了,我若把这差事办好了,就可以调到户部去做官贷。”
他对官贷是非常有兴趣的,秦宛如知道祁县的事,提醒他道:“爹啊,都说瑞王私造兵器图谋不轨,你去了之后,可要机灵着点。”
秦致坤:“???”
秦宛如:“你想不想去户部做出点政绩来?”
秦致坤:“自然想了。”
秦宛如:“那就机灵点。”
没隔两日秦致坤和数名同僚离京,一起去的还有曹良等人。京中的瑞王府被侍卫看守起来,禁止闲杂人出入。
夏日炎炎,现在京城里仿佛又恢复了平静,秦宛如悬挂的心稍稍落了下来,她把三锭棉纺车带到闵县进行尝试。
柳婆子会纺纱,最开始使用起来不太娴熟,后来慢慢的才找到了技巧。
她高兴不已,称赞道:“这纺车好,若是一个锭子,平日里一天也不过纺二两多些,三个锭子,快些的话七八两不成问题。”
段珍娘也尝试了一下,多试几回才觉得不错。
下个月就入秋了,地里的白叠子早批次的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采收,到时候要大量纺线,得催促程木匠赶制一批出来。
京中封城那阵子段珍娘都没有回去,问秦宛如情况,她忽悠了几句应付,随后说起秦致坤前往淞州去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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