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珍娘道:“这一去,姨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秦宛如:“能在年前把事情弄清楚就已经不错了。”
段珍娘:“这么热的天在外头跑,也是不易。”
秦宛如不以为意,“这桩案子若是办好了,爹就能调进户部,户部掌户籍财政,往后的仕途会愈加顺遂。”
段珍娘高兴道:“真的呀,盼着他往上走,我们也能跟着沾光。”
秦宛如点头,她也盼着这世道太平,别出幺蛾子,要不然她的推广路就坎坷了。
看过这边的白叠子没有异常后,她回了趟京。窦氏找了她一回,二人私底下议起此次京中的情形。
窦氏说卫国公中风,成日里缠绵病榻,又说王简掌了宫禁宿卫,王家多半换了主。
秦宛如沉默了许久,才道:“那京里头多半已经稳定下来了。”
窦氏点头,“应是稳定了。”顿了顿,“你父亲呢,听说离京了?”
秦宛如:“去祁县查瑞王私造兵器谋反案,估计要到过年才能回来。”
窦氏精明道:“若案子坐实了,瑞王的脑袋迟早不保。”
秦宛如没有吭声。
窦氏沉吟道:“京里头乱了这么久,也该清净些了。”
秦宛如:“我日日盼着太平,世道太平了,人们才有心思干其他,要不然咱们的白叠子是没法种下去的。”
窦氏:“是这个道理。”说罢捏了捏她的脸儿,“你的命生得好,富贵命,天注定的。”
秦宛如咧嘴笑,她对女首富,县主郡主这些头衔更有兴致。
得知她回来,王简同她见了一面。
也不知是太过劳累还是其他,王简整个人都清减不少,气质也有些变了,比往日多了几分沉郁。
王简冲她招手,“过来。”
秦宛如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王简握住她的手,垂眸睇她,“你怕不怕我?”
秦宛如没有说话。
王简收拢她的腰肢,“我无视伦理纲常,斩杀了两个兄长,连侄子都不放过,全部斩尽杀绝了,你怕不怕?”
秦宛如被这话唬住了,隔了半晌才问:“二房全清理了?”
王简点头,“祖母说斩草除根,王家不需要这样的后人。”顿了顿,“我这般凶狠之人,日后你睡在我枕边,怕不怕?”
秦宛如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说不怕是假的,“你爹呢,中风了?”
王简“嗯”了一声,“被气病了,他的老娘和他的儿子合谋起来害他,夺他爵位夺他权势,他的妻子也天天去气他,他的妾室吃里扒外,他的同僚弃他而去……”
秦宛如忍不住说了一句,“好惨。”
王简轻轻摩挲她的下巴,问道:“我无视伦理纲常,杀兄弑父,若睡在你身边,你怕不怕?”
秦宛如抖了抖,想后退,腰肢却被他禁锢住了,王简附到她耳边问:“这样的王三郎,你怕不怕,嗯?”
秦宛如憋了许久才回答道:“把你搁边上……可以辟邪。”
王简:“……”
顿时被她气笑了。
秦宛如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不想讨论这个严肃又瘆人的话题,说道:“我闻闻你身上有没有血。”
王简搂住她,说道:“你离京的那些日,我可担惊受怕了,怕你出岔子。”
秦宛如半信半疑,“你是不是担心我回来向你讨银子?”
王简亲昵地把头埋入她的颈项,“现在我阿娘日日去气我爹,看得我心惊胆战,害怕你日后也会这般待我。”
秦宛如一把推开他,问:“你会像你爹那样娶一堆妾室吗?”
王简:“不娶,女人多了麻烦,像你爹就挺好,同父异母的终是不齐心。”
秦宛如:“算你英明。”
王简:“待我把瑞王了了,明年就提亲。”
秦宛如道:“我要种地。”
王简轻轻摩挲她的手背,“随便你,讨个能挣钱的媳妇儿也不亏。”
秦宛如:“……”
这话她是服气的。
王简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也没逗留多久。
分头散去后,秦宛如回到家里,心情有些微妙。
她对王简的感情怎么说呢,没有轰轰烈烈,也没有非他不可。
论喜欢来说,肯定是他多几分。
生在这个时代,秦宛如对男人的择偶观是不抱希望的,能有几人能像贺亦岚和范谨那般呢,毕竟他们接纳的是传统女性。
不管秦大娘和秦二娘是什么性情,她们始终都脱离不了后宅女郎的属性。而她却不一样,会像男人那样抛头露面。
她身上拥有现代女性的所有特点,自我,有主见。
这样的一个女郎若要找一个能容纳她的夫家委实不易,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没想过在这个以父权为尊的时代里觅得一门好亲事。
王简纯属意外。
也许他最初也是抵触的,更或许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叛逆。
一个未出阁的官家娘子,跑去同佃农唠家常,同下仆厮混从商,这本就是离经叛道;一个尊礼守节,深受儒家熏陶的贵公子,枉顾伦理纲常杀兄弑父,这也是离经叛道。
秦宛如坐在窗前单手托腮,不得不承认她是欣赏王简的,欣赏他的杀伐决断,欣赏他追求的清正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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