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把王简逗笑了,“口气倒不小。”
秦宛如歪着头道:“我就问你那棉衣好不好?”
王简老实回答:“极好。”
秦宛如:“以后家家户户都能穿得起它。”
王简看着她笑,觉得这人鲜活得可爱。
双方说定后,王简找了个机会让王老太君见了秦宛如一面,是在大恩寺。
那天上午下起了小雨,秦宛如去大恩寺时跟方氏说去西市商铺,方氏也未起疑。
主仆抵达寺庙,李南早就候着了,见她们到来,忙上前将二人接迎到王老太君的斋院里。
稍后白芷前来通报,说秦三娘来了。
王老太君应道:“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秦宛如进屋来,朝王老太君行了一礼,唤了一声老夫人。
王老太君上下打量她,一张圆脸青春活泼,眼睛灵动,身着一袭浅淡的藕荷色衣裳,看起来年岁不大的样子。
看她那娇生惯养的模样,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女娃独自去昌州的情形。
王老太君做了个手势,秦宛如落落大方地坐到凳子上,她跟王简互换时曾跟王老太君打过交道,倒也不惧怕。
“秦三娘子今年多大了?”
秦宛如应道:“十九。”
王老太君半信半疑,面相生得嫩,倒不像十九的样子。她也没有兜圈子,只道:“三郎丁忧,需等三年才能嫁娶,你可等得?”
秦宛如不答反问:“我本是官家娘子,却从商种白叠子,老夫人可应允这样的孙媳妇进王家?”
王老太君愣了愣,沉默了阵儿才答道:“只要是三郎喜欢的,我与他阿娘就喜欢。”
秦宛如抿嘴笑,“老夫人通情达理,是三郎的福气。”
王老太君:“按说你与三郎未经长辈准允,算是私定,你父母可知你们来往?”
秦宛如如实回答:“不知。”顿了顿,“若是知道,定是不允的。”
这话倒令王老太君诧异,问:“此话怎讲?”
秦宛如:“我祖母曾说过,我好好的一个官家娘子却从商干起了最低贱的活计,以后的夫家多半是受不了的。婚姻讲究门当户对,秦家门第到底太低,高攀不上王家,若是父亲知晓,定然不允。”
王老太君沉默了阵儿,“你长姐嫁诚意伯府,同样不匹配。”
秦宛如摇头,“我大姐自小就端方稳重,理家是一等一的好手,不比贵女差,她进伯爵府是靠自己出彩,但说到底总是在后宅,我却不一样,我抛头露面,上与官府打交道,下与佃农唠鸡毛蒜皮,这样的孙媳妇,老夫人又如何看?”
王老太君道:“若姻缘与白叠子二选一,你如何选?”
秦宛如:“那便选白叠子。”
王老太君沉默不语。
秦宛如继续道:“能得良缘固然好,可人心到底难测,与其把所有身家都托付到一个男人身上,还不如托付到白叠子上,只要你付出了,它就不会辜负你,这才是我安身立命的东西。”
王老太君幽幽道:“说到底,你对三郎也并非非他不可。”
秦宛如:“他对我也并非非我不可。”说完做了个手势,“我们是一双筷子,一支筷子各有各的用处,合起来也能用,没有谁大谁小,谁长谁短,都是一样的。”
这话倒让王老太君生出几分兴味,“他说你跟其他女郎不一样,今日见了见,确实是真的。”
秦宛如沉默不语。
王老太君又道:“当初他让你走昌州,你可曾害怕过?”
秦宛如摇头,“我只怕京中出岔子种不了白叠子,我们的棉匠才刚刚起步,若是世道乱了,人们连饱饭都没法吃,哪还能想着穿衣呢?”
“所以你应了。”
“嗯。”
“瞒着父母去的?”
“嗯。”
“倒有几分胆识。”
王老太君取出放着那支金钗的木盒,说道:“这支钗,今日我赠与你。”
秦宛如连连摆手,“使不得!”
王老太君:“你莫不是嫌弃款式太旧?”
秦宛如忙道:“老夫人误会了,那金钗对王家意义深远,我受不起这样的礼。”
王老太君打开木盒,轻轻抚摸金钗道:“你有胆色,且得三郎喜欢,我也觉得挺好,这钗赠与你,算是与你的约定,三年后进我们王家做我的孙媳妇。”
秦宛如有些为难。
王老太君问:“怎么?”
秦宛如老实答:“礼太重了,烫手。”
王老太君被逗笑了,“你且受着吧,等你进了王家的门再还与我便是。”
秦宛如默了默,终是接下了。
王老太君:“三郎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许多事情,还请你多多担待着些,他若有做得不对的,你只管说出来,勿要忍着受着,免得日后生怨。”
秦宛如点头。
王老太君:“我这辈子不求别的,就只望他婚姻顺遂,勿要像他母亲和他长姐那般,怨憎一生。”
秦宛如:“老夫人的教诲,三娘谨记。”
王老太君赞赏道:“你是个挺有主见的女郎,我希望你以后能与他并肩而行,夫妻唯有相互扶持,方能走得长久。”
秦宛如点头,“三娘明白。”
二人说了许久,秦宛如才回去了。
离开斋院时看到王简过来,秦宛如向他行了一礼,鉴于男女有别,又是在寺庙,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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