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胡高阳正式认识了这个姑娘。
花骨朵儿一样的小姑娘,却已是一只会龇牙的小老虎。
该说,果然是平阳养出来的女儿么。
杜平眼尖,看到门外的衣角时就抬起了眼,她是第一回 见到胡高阳,但这并不妨碍她猜出此人来历。她笑笑,拱手行礼,“hu总督。”
周围人纷纷行礼。
听到声音,廖氏急忙回头,小跑两步到丈夫身边,轻声泣道:“元卿,欺人太甚了,不管磊儿做错什么,欺人太甚了。”
Hu总督,字元卿,对他夫人的话,深表赞同。
Hu总督不怒自威,厉声道:“郡主,早闻你目中无人,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他微眯起眼睛,冷冷道,“可本官府中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即便是皇家,也得以理服人,何况,”他冷笑,“你可不姓李。”
杜平心里还压着气,但一顿鞭子下来,该释放的也释放差不多了。她见好就好,又恢复了往常的圆滑:“胡大人教训的是,今日是我的错,得理不饶人也是错,我道歉。”
廖氏一怔,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软下来,随即气道:“你这是道歉的语气吗?”什么叫得理不饶人?当她听不懂么?
Hu总督盯着她:“不是向我道歉,你该向我的夫人和犬子道歉。”
杜平的脚还踩在他儿子头上,赶紧收回来,小心地把这位遍体鳞伤的小少爷扶到椅子上,她拍拍手上的血迹,好声好气:“不好意思,我年纪小,气上头了就不管不顾,真是抱歉。”她一脸谦逊,问道,“若是需要,在胡少爷伤好之前,我可以每天都来照顾,以此谢罪,胡大人,你意下如何?”
说完,她试探地望了过去。
胡高阳进屋之际,她隐约闻到一股安息香。观胡高阳其人,身强体壮,可不像是会用安息香来开窍定血之人。
Hu总督盯住她看半晌,沉默片刻,咧嘴冷笑:“这算是道歉?你觉得够吗?”
廖氏擦了擦眼角,男人来了她的底气也足了,她小跑到儿子身边,上下查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刚止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气得指甲都掐进手心里:“郡主,我找人打你一顿,再跟你道歉,你会接受吗?”
杜平看她一眼,并未接口。她蹲下来,目光与胡少爷平视,缓缓开口:“万爱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胡公子,你要惜福。”
她的声音很平静,又带点轻微的感慨,仿若镜湖水月上的粼粼微光,漾出不动声色的温情。
这是在夸奖廖氏,也是在欣赏胡高阳一片殷殷之情。
而且,正中廖氏心坎。
杜平深谙夸人之术,也不会因不喜此人而吝啬夸赞。
片刻之前还是针锋相对,一转眼便能低头道歉,能屈能伸,重点是,这一番话不卑不亢。
廖氏闻言一呆,接不下话,只是冷哼一声又低头关心儿子。
Hu总督在心中低叹一声,瞥到妻子的表情只能羡慕平阳教女有方,瞧瞧这拿捏手段,哪敢相信是个未及笈的少女?
杜平目光巡视一圈,觉得这对夫妻不会给她台阶下,便蹲下自找台阶。她拿出帕子放在胡少爷手上,轻声问:“若你觉得看到我生气,刚才那话便当我没说过。”
胡天磊身上痛得厉害,但听到这番话,心里顿时也痒得厉害。他无视他娘的眼刀子,也无视他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顶着一身的血,不要命地接腔:“不会生气,不会生气,你若愿意来,我再高兴不过。”
Hu总督只想仰天长叹,他这儿子,迟早有一天死在女人手上。
杜平笑笑,她起身走至杜子静身旁,扶起她瘦弱的肩膀,将她从上打量到下,确定身上是否有其他暗伤:“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杜子静垂首,轻轻摇头。
胡天磊急着在美人面前留好印象,连忙辩解:“我从来不打女人。”
杜平不理他,轻声问道:“现在回家吗?”
杜子静点头。
杜平又道:“本想着让胡少爷去你家道歉,对不起,我没管住脾气,把事情搞砸了。”
这话与其说是讲给杜子静听,不如说是给不知内情的胡高阳一个解释。
杜子静也不是笨人,配合地说:“这不是你的错。”顿了顿,“也不是我的错。”言下之意,是谁的错大家心里清楚就好,这对文静的她来说已是难得的反抗。
胡高阳压根儿不关心内情,不就儿子被打一顿么,小事儿,他只关心这事会对他进京后续造成什么影响。他聪明地没有接腔,不给杜平发挥的机会。
可杜平是谁?不给竿子都能顺着往上爬,她扶着杜子静向前走,停在胡高阳身旁,“hu总督,人我带走了,麻烦你们将她的奴契送还。”
Hu总督一张老脸勉强还能搁住,面色严肃,冷冷看着她。
廖氏不服,插嘴:“这就一走了之?”
杜平回首,就等着别人给她递话的机会呢:“若夫人觉得我人微言轻,分量不足以道歉,改日我可与母亲一同登门拜访。”
廖氏冷笑:“想拿平阳来压我们?”
杜平不冷不热瞥她一眼,又将视线回到胡高阳身上:“杜家的事,是你儿子的错。刚才动手打人的事,是我的错。错与错不可互抵,我愿认错我愿来胡家照顾,那么,你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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