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轻笑一声,她熟悉郡主的性子,猜到会是这个答案。
“明日有什么行程吗?可要奴婢预先准备?”
杜平想了想,救回元青的事情急不来,何况师兄的腿上也还没养好,至于那个土匪头子的想法么……她想起最后那两天的相处,有点尴尬有点憋屈,但是她想,这份尴尬也许有能用之处,何况,只要他还打算借陈家的力,就不会对元青下手,毕竟,也没下手的必要。
这也是她当初,愿意将元青留在山寨的原因。
“明日我和弥结大师一起去看看大家。”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弥结已在别院等候,双掌合十行礼。
那日突然被告知那位林姓俗家弟子就是当朝永安郡主,他简直吓出一身冷汗,作为弥英派系一员,他对公主的所有决定都无条件服从,灵佛寺能有今天,的确全依仗平阳公主。由灵佛寺作为中心,全国的佛家和寺院都是公主殿下最好的宣传者和支持者。
天下皆知,永安郡主是公主殿下最宠爱的女儿,他当时已经管不上郡主藏身在和尚堆里是不是不合礼教有伤风化,他知道公主殿下根本不介意这点微末小事,公主的爱女不需要靠礼教存活。
他只担心永安郡主若死在这里,他今后的前程也只能止步于此。
是以,听到郡主幸存,他忙不迭送信去京城,然后又亲自来请罪。
杜平态度客气,笑着问近日情况:“这回灵佛寺来江南助灾,必是琐事繁多,不若我明日一起去帮忙?”
弥结道:“郡主和元青失踪,大家都忙着找人,于灾事上实在惭愧,做得不够多。”
杜平停顿一下,又问:“大家都知道了吗?”
弥结是个聪明人,立刻听懂了,忙道:“郡主不发话,我们自不敢将郡主的身份告知。”
杜平笑道:“也不是大事,我只想毕竟相处一场,真要说的话希望由我自己来告知。”她又转了话题,“元青师兄不必担心,我定会亲自迎他回来,需要帮忙的时候一定不会客气。”
弥结道:“听凭郡主吩咐。”
去年水患,卢谦动用一切力量搜索物资,救援灾民,帮着他们清理农田,本希望在春天时能正常恢复春耕。岂料事情爆发,各种罪名一股脑儿抛到他身上,押解进京处刑,江南省这边的事情也立刻断下。
阎王一走,各路魑魅魍魉都跑出来了。
毗邻江南的红花教开始把手伸进来,妄图浑水摸鱼。这边有漕帮坐镇和朝廷驻军,红花教还不至于异想天开把江南省也纳入版图,不过打劫钱财,吸收教众倒是可以想想。
黄熙皓是个不管事的主,只要有钱拿管它洪水滔天。本来全靠卢谦与漕帮相互辖制,似敌似友。这下好了,漕帮也成了脱缰野马,力图分一杯羹。
结果这两方抢到的好处寥寥,反倒是张天横空出世。本只是一个蜗在山头的小贼,不成气候,连官府都懒得围剿。结果趁着灾情大肆招募人马,等漕帮和红花教反应过来时,张天气候已成,剿除他就需要花一番力气了。
等新任知府走马上任,一看江南省的糟心事,只想把脑袋埋进土里面。这位章知府是听说了江南油水足治安好才过三关斩六将抢来这位置的,结果一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么,一片刁民啊,不好管啊。
万般困境下,他想了个自以为很聪明的法子,那些流离失所已经养出贼性的刁民,直接撵出城外,那些老弱妇孺无家可归的穷光蛋,也通通撵出去,任其自生自灭。城里面就留那些体面人,以及那些尚可挽救的百姓。
这么一算,连朝廷派发下来的赈粮都还有得多,嗯,私囊又可以喂得饱饱了,不枉此行,不虚此官。章知府很懂得怎么做官,还不忘拿出一部分给黄总督,大家以后都在这里做官,有好处一起拿嘛。
黄总督不客气地收下,心中却在嘟囔,啧啧,还没姓卢的那个大方。卢谦昧下平阳公主的银子后,可是拨了好大一箱来堵他的嘴。
另一边,张天也高兴啊,又可以在城外招揽人手了,又可以壮大山寨了。
大家都很高兴,只有手无寸铁的百姓吃下苦果。
寺中派出人手设粥棚,还想带着旧衣和粮食去城外救济百姓,结果,官府的意思是,城里怎么做好事都随意,城外不放行。
这两天,寺中诸人正在为此苦恼。
杜平仍是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地来到寺中。这是江南省最大的一件寺庙,古桐寺,灵佛寺的众人都借居在此,古桐寺也几乎算是平阳公主一手推大的,对他们异常客气。
杜平一来,大家都围了上去,关心不绝。
“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到你平安我们才算放心。”
“我们找了你好多天啊,都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了。”
“林师弟,幸好你无事,元青师弟怎么没跟你回来?”
杜平道:“元青师兄腿断了,还留在山村里养伤。”
她边笑边说,一眼就看见人群最外围的元源。那小子眼眶微红,双唇紧抿望过来,一副拼命压抑情绪的小表情。
杜平和其他师兄弟寒暄完,便径直向他走去,微笑:“看到我不开心?”
“胡说。”元源声音干涩,他看上去瘦了一些,给那张姣好若女的脸庞增添几分轮廓感,有了男人的硬朗,“我一直担心,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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